“嗯?”沈玉霏施施然收回了剑。
他本不欲让孟鸣之死得如此轻松。
这样的人,一剑结果了,实在是浪费。
沈玉霏要孟鸣之死前,身败名裂,要他死得同前世的自己一般,怨气滔天。
故而他听了正因的话,嫣然一笑:“玉清门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
沈玉霏回头看了看周身神色各异的修士,语调闲散,状似无意道:“你说得没错,如何处置孟道友,是你们宗门内的私事。我相信,贵宗定会给全天下的修士一个交代!”
他将玉清门抬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手中的剑却没有收,而是挽起剑花,面不改色地在孟鸣之的手臂上削下一块肉来。
血光飞溅。
沈玉霏手中灵力散去。
“他伤了我的人一剑,我便还一剑。”
言罢,看也不看捂着手臂哀嚎的孟鸣之,走回到梵楼身侧。
沈玉霏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绪在看见那道重新泛起血意的伤口时,沸腾起来。
他猛地转身,手指微动,恨不能从孟鸣之的胳膊上再剜下一块肉来。
梵楼却往前踏了一步,迟疑道:“宗主……”
梵楼的眼神迷茫中带着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渴望。
他不确定宗主是否真的因为自己受的伤而生气,舔着干涩的唇,又唤了一声:“宗主。”
沈玉霏死死地盯着被玉清门弟子扶起的孟鸣之,胸腔剧烈起伏。
“宗主,属下……”
梵楼话音未落,他已经凶狠地扭过了头,艳丽的眉眼间烧着灼人的火光:“胳膊伸过来!”
梵楼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也屏住了。
……是真的。
宗主真的在担心他的伤。
梵楼连呼吸都忘了,将伤痕累累的胳膊伸到沈玉霏面前时,才想起来呼吸,胸腔登时翻涌如浪。
可他却又习惯性地压抑着喘息,于是,藏在面具后的脸都泛起了病态的红潮。
“宗主。”梵楼不自觉地垂眸,看着沈玉霏浓密的睫毛在眼窝里投下浅浅的阴影,心跳如擂。
手臂上的伤似乎已经不痛了。
梵楼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那只轻轻落在自己伤处的手指上。
沈玉霏的指腹柔软如绸缎,蝴蝶似的落下。
梵楼随着他的动作细微地颤抖,目光发直地盯着自己逐渐被灵力封住不再淌血的伤口。
……梵楼甚至记恨起那道伤口来。
一道不足为道的伤,竟也能被宗主全神贯注地注视着——
梵楼的下颚猛地紧绷,后槽牙暗暗地咬紧。
“怎么?”沈玉霏凝聚着灵力的手指一顿,看着梵楼手臂上隆起的线条,轻哼一声,“觉得痛?”
他不擅疗伤,只会用灵力粗暴地封住涌出鲜血的伤口。
“觉得痛,下次就不要再受伤。”沈玉霏的手再次沿着伤痕滑动起来,“梵楼,你是我的人——”
他边说,边仰起头,对上梵楼晦暗不明的视线,眼尾倏地一压:“听明白了吗?”
娇呵炸响在耳畔,梵楼缓缓点头。
他想,自己终究是给宗主丢脸了。
梵楼不奢望宗主关心自己,只得来一点点的眷顾,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属下明白了。”梵楼握紧了残剑,“属下……以后不会再给宗主丢脸。”
沈玉霏闻言,心倏地坠地,又狠狠地悬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听了梵楼的话,心里为何会冒起火气——
对!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就是怕梵楼给自己丢脸!
可……
可又不尽然。
沈玉霏抿紧了唇,余光瞥见那根蹭过梵楼伤口的手指沾染了零星的血迹,心神微动。
略加思索后,他将指尖含在了嘴中。
鲜红的唇裹住了粉白的指尖,两种极鲜明的色泽在梵楼的眼里交融。
沈玉霏的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欲。
他舔得随意,赤红色的一点舌尖探出唇角,仿佛探出墙头的一朵开得刚好的红杏。
湿气缭绕。
墙头积雪消融。
花开荼蘼,湿漉漉的水痕犹如缠绵的细雨,很快就染湿了指腹。
他明明舔得坦荡又自然,全然没有半点刻意勾引的意思,却能轻而易举地激起旁观者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更有甚者,心中会生出残暴的施虐欲。
世上最漂亮的花,被揉碎的时候,会不会更美?
他高高悬在枝头时,俾睨众生。
众生却只想将他踩在脚下,品尝花瓣间流出的甜腻的血。
“宗主。”梵楼的眼眶突兀地浮现出红意。
他不想宗主当着所有修士的面,舔舐那根沾血的手指。
他恨不能挖出所有人的眼珠子,断绝或是隐晦,或是赤/裸的视线。
他更恨不将将沈玉霏的手指抢到自己的唇间,舔去肮脏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