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兔崽子听着小智障那高亢的宣传声,集体陷入了沉默。
“但云舟,你怎么确定以后不用……加班呢?”程毅新磕磕碰碰地说出某个对现在的他而言,还很深奥的的词语,“而且那里加班,晚上多可怕啊。”
“那不是好事嘛,”小云舟摩擦了一下爪子,眉开眼笑道,“那你晚上说不定可以和贞子姐姐对话耶!”
程毅新:“嘎嘎嘎?那你们见了面说啥?”
祁云舟:“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先一把牵起贞子姐姐的手,让她感觉到世界的美好!”
还没关掉的小智障:“做得好,主人!然后你还可以注意一下她美不美,问问她前世爱的是谁,万一她前世是单身……”
“云舟你就要成《俏女幽魂5》的主角了!”程毅新一脸恍惚道。
在场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的顾言:“……现在殡仪馆应聘很激烈。”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也被带歪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几个人在说起这个问题时,眼神充满了兴奋?!
“我哪里兴奋了,我明明是在思考……思考未来与生命交融的感觉!”小云舟把翘上天的嘴角收了回去,一脸正色道。
“但它说现在不少殡仪馆都已经招满了呀。”洪思思指了指还在一旁给他们呱呱呱科普的小智障。
小智障:“招满了?不不不,还是有岗位是空缺的,比如入殓师……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岗位,毕竟给逝者化妆的话,逝者不会出游……”
化妆两个字戳中了洪思思,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有道理耶!”
那她要不要把自己未来的理想改一改呢?
“其实当火化师也行,好像要求不高,力气大能推炉子就行。”程毅新也被洗脑成功了,摇头晃脑补充。
顾言眼睛闭上,手背上有一抹淡淡的青筋,半晌后,这个在场唯一的正常人睁眼,微笑:“但现在比较流行海葬。”
程毅新一拍脑袋:“对哦,我好像听我哥说过,早决定海葬还可以早领钱……”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祁·自认是个短命鬼·云舟蹭地一下从座椅上跳起来,“那我现在就可以决定,下个月我就去--”
“砰!”
截断小云舟美好设想的是门口的一道杯子落地的声音。
祁云舟下意识咽下了后面的几个字,仰起小脸向门口看过去。
祁知寒站穿着深色的西服站在门口,巨大的阴影向小朋友笼了过来,男人面色沉沉。
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
“小云舟,你现在还很小,为什么要想这种深奥的问题呢?”
上一脚刚踏进房间的方展颤巍巍地握紧了他的小药瓶了。
“唐僧……大唐西域记,哦,难道这孩子是因为无父无母想多了?”
联想到唐僧那称得上是无父无母的身世,方展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最后喃喃自语,“虽然小姨虽然很爱她,但秦雪的工作时间不规律啊……”
这句喃喃声很轻,但祁知寒听到了。
无父无母吗?小姨也没太多时间?
男人的手指突然白了一下,他看着小朋友冷静的侧脸,有什么思绪在心中缓慢,但有力地生长: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能不能……
截断祁知寒思绪的是导演的说话声。
江导很少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他声音几乎是在哀嚎了:
“不是说殡仪馆不好,但,但……孩子们,你们的眼里要有光啊!”
“……我的眼里难道没光吗?”小云舟慢慢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好看。
他大呼冤枉后,接着说,“嗯,还是说叔叔你们比较喜欢听这种标准化的理想?”
小朋友指了指那本被他顺手带过来的《手把手教你学会造句》的作业书,翻到书最后的一页名为《我的理想》的范文,深情念:
“我想成为一名医生,为救助那些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人。
我想成为一名老师,为在人生路上疑惑的孩子带去陪伴温暖。
我想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爱清晨见到的一朵小花,爱晚上与我打过招呼的陌生人。
我想我的一生都被爱意包裹,当我躺在棺材板里的时候,有宾客惊讶捂脸,指着我说--瞧,他动了!
睁开眼,向日葵代替白菊放在我的胸口,昭示我生而向阳,度过的一生如此灿烂。
我想有人在我白发苍苍时为我送上祝福,祝福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前面两段还好,但最后两段话……这听起来格格不入的话语一定是祁同学现编的现编的现编的对吧?!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祁知寒看着还没有他腰高的小朋友,小朋友有着明亮的眸子,殷红的唇,笑起来时,脸颊上有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知道是个复杂的孩子,复杂到身上有细细碎碎的瑕疵,但他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