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雨水早已湿透了头发和玄色太子蟒袍，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浓重的恨意，恨意化作黑云，萦绕在他那双清潭般的眼里。
直到....
他绕过影壁，远远看见了趴在花厅逗鸟的少女。
少女也看见了他，一跃而起，欢快的朝燕昭跑来。
“阿菟！阿菟！你终于回来啦！我午睡都睡醒啦！”
“阿菟！这只鸟是不是两年前那只？怎么如今肥了这么多，你到底一天喂它多少啊！？”
天上的乌云在这一瞬间散开，露出了丝丝太阳的金光来。
燕昭眼中的滔天恨意也随之被晒干，蒸发的无影无踪。
他张开双手，接住了朝他跑过来的姑娘，
微笑着回答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在行宫等我去接你？”
萧瑶凑到燕昭颈边吸了一口清冷的龙涎香，笑着撒娇道，“人家想你了嘛~嘿嘿~”
燕昭揽紧了她，双手忍不住颤抖，他将头埋进了萧瑶的发间，
呢喃道，
“我也想你了.....”
“真好，你还在....”
*
她还在，这世上还有人从始至终都无条件的爱着他。
足矣。
第147章 我们娘儿俩怎么办
有人说，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但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感受是可以相通的，如果你足够在意一个人，你便会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哪怕他已经用层层的的武装来掩盖。
萧瑶后退了一步，皱眉问道，“阿菟，发生什么事了？”
燕昭沉吟了片刻，低下头，看着萧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将方才在甘露殿上的事说给了她听。
他本可以不说，但还是说了，带着一丝试探、一丝侥幸。
这种弑父弑君之事，她听了会有什么反应呢？
应该....会厌弃他的吧....
燕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宽大的衣袖下，双手却已经无意识的绞紧，他不敢用力呼吸，等待着萧瑶的审判。
萧瑶听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张开双手，踮起脚尖，用力拥抱住了燕昭。
“阿菟，你应该很难过吧....让你独自面对这样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我该早点进宫来的，这样就能陪你一起去甘露殿了...”
“人家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先有君臣才有父子。你并没有做错，比起一个不理朝政耽于酒色的君王，你的命，于社稷更加重要。阿菟，大殷更需要你，你做的对。”
“他虽是你的父亲，但他既一心要你死，便是心中并不爱你。别自责，好吗？”
身后跟着的御林军和内侍、宫女早就识相的退了出去，此时整个廊庑天井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燕昭没有动，任由萧瑶拥着自己，渐渐的，却红了眼眶。
他看向萧瑶，双眼终于泄露出了一丝脆弱，沙哑的声音传入萧瑶的耳朵，
“我做的...对吗？”
萧瑶言之凿凿道，“对！你做的太对了！大殷现在内忧外患，你死了谁来收拾这些烂摊子？让他这个瘫在床上、瘫在女人肚皮上的来收拾吗？那岂不是要几百万人都跟着你去死？死他一个，造福众生！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他是我父皇...”
萧瑶立刻开口打断了他，“你只有他一个爹，但他却有无数个子女，在他心里你算老几！！况且，他都要杀你了，难道你不能反抗吗？你又不是阿猫阿狗，随便他要打要杀吗？你在意他，那又有谁来在意的你的感受呢！”
燕昭看着萧瑶，内心受到了某种冲击。
他的女孩，不在意所有道德礼仪和世俗约束，不在意他是否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她只在意他的感受。
萧瑶见他没有回应，心里也有点急了，一着急便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燕昭，你要是死了，我们娘儿俩怎么办啊！”
燕昭愣了一下，“哦？什么意思？”
萧瑶厚着脸皮道，“你竟不知道吗？男孩子和女孩子亲了嘴，就会生孩子的。阿菟，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燕昭终于笑了，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彩虹，晒走了最后一丝阴翳。
萧瑶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菟，你没事了吧？”
燕昭点头，“嗯，为了你和孩子，我确实不应该再钻牛角尖了。”
“啊？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萧瑶皱眉看他。
燕诏拉着她慢慢进了花厅，好半晌，才听到他小声的回道，
“反正总有一天会有的。”
天哪！这人已经学会反撩啦！
萧瑶低头喝茶假装没有听到，但一双耳朵却还是慢慢的红了起来。
*
两人坐了一会儿，外面的女官进来禀报，说六皇子来了，正在外头院子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