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甘糯身边逐渐凝成高大的人形。
甘糯侧头看去，对上一双神秘璀璨的蓝色双瞳。
“你好。”甘糯又说了一遍。
“你好。”男人终于有了回应，好听的嗓音柔声说：“我是厉无咎，天地混沌间唯一的神明。”
甘糯眼底漫上笑意：“现在是两个了。”
厉无咎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沧海桑田，转瞬即逝。
甘糯和厉无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荒古岁月，天地间也不再只有他们，而是诞生了越来越多的生命，那么鲜活，那么热闹。
厉无咎很喜欢混迹在人间。
他会带着甘糯在人间酒肆听书喝酒，会给他采皇宫里开的最艳的牡丹，会牵着他的手从九天瀑布一跃而下，会为他捉来能与星空争辉的萤火......
甘糯逐渐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忘记了这个百般宠爱他的神明，其实是世间污浊晦暗孕育而成的可怖邪神。
他们如挚友，又是爱侣，他们从人间习得爱侣相处之道，携手堕落沧海巫云。
世间至暗至明孕育而成的双神交/合，使得世间万事规则趋近崩坏，天地即将倾覆，山川溃堤在即，世间必将生灵涂炭。
甘糯立于云巅，望着世间乱象，默然无言。
他闭上眼，身形逐渐被罡风吹散，星星点点的神力乘着萤火，落在世间各处，万事重归太平。
厉无咎回到云巅之上的宫殿。
他俯身，刻着繁复图腾的手探入云台中的空洞，无形的力量荡开，他变作浓稠的黑雾，四散成片，涌入云台。
亘古唯一的神力一分为二，一份护住爱人的灵魂和肉身，一份化作天道秩序。
天道应运而生，掌管无上位面的管理局成立。
为了让他们的神明找回记忆和神力，又不能违背轮回秩序，管理局商量过后将两位神明投入位面世界，让他们以新的身份重新相识，找回记忆。
甘糯站在管理局偌大的空间档案室中，看到自己以“菜鸟系统”的身份，投入到建海市，为了完成任务跃跃欲试。
他第一个遇见了席殷，然后是季战笙、游默、应之渡......
四散的神明碎片在他的影响下恢复记忆，融合重生。
甘糯想起了一切，他记得自己是带着使命诞生的，他应该消灭世间所有的恶，消灭代表恶的邪神，可他爱上了那个温柔强大的神明。
好在跨越千年时光，他们重新相遇了。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他们只是活在玄幻都市里的普通人，当然，也不算很普通，毕竟他们是有很多CP粉的。
甘糯轻轻蹙起眉，睁开眼。
柯南风格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小糯？”厉无咎小心翼翼地叫他。
甘糯侧头看他，眼睛有些模糊，他眨了一下，眼泪就顺颊滚落。
厉无咎心口一刺。
他抬手，轻柔地帮甘糯擦去眼泪，说：“饿不饿？”
甘糯就笑了，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软糯，还有点不自知的哽咽和撒娇意味：“饿了，要吃好吃的。”
厉无咎失笑，伸手把他抱起来，甘糯回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间。
两人默默无言，明明他们几个小时前还拥抱过，可现在这个，却才像是真正的、隔了几千年的、久违的拥抱。
半晌，甘糯小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战笙出现的时候。”
“哼。”甘糯气道：“那你还一直骗我。”
厉无咎立刻卖惨：“我一直都很心虚啊宝贝。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所以以后你想怎么欺负我都行，我绝无怨言。”
“真的？”
“保证。”
甘糯从他怀里起身，忽然发现他眼睛又变成了黑色，这一下就和“席殷”更像了。
“席总。”甘糯脱口而出。
“嗯。”厉无咎笑说，“我居然真的很习惯这个身份了。”
他们以后还要在这个世界生活，自然要找个身份，“席殷”是厉无咎用的最舒服的一个。
“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席总吗？”甘糯问。
“当然可以。”
甘糯抿唇，有点小开心。
“啧，所以你还是最喜欢席殷是吗？”厉无咎忽然有些酸溜溜的问。
甘糯：“......”
他心情复杂地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
“既然都是你，而且你都知道这事，那之前干嘛还自己和自己吃醋啊？”
害的甘糯还从中周旋，可累了。
厉无咎沉默片刻，然后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一下，避开了承认自己“有病”这个话题。
甘糯：“！！！”他瞪大眼睛，捂着嘴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