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崇沉默了一会儿,“死了的人就地安葬,等你们回澜海县的时候把他们带回去吧,记他们一功,抚恤本官会亲自盯着,至于受伤的人,一起去府城吧,府城的大夫比较好,如果伤残,也会按律发放抚恤金的。”
外面禀告的人应是,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
周子墨捏紧了许文崇的衣角。
许文崇看他有点难过的样子,拥他入怀里,安抚他,“子墨,如果三当家放到澜海县,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大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澜海县就为了审问他,更何况,看守的狱卒说不定会被那些人收买。”
许文崇声音缓慢而温柔,“他们越是想要灭口,我们越该好好审问他,问出这些海寇的情报,剿灭海寇,还百姓一个清净。段许和海寇有仇,他本身也是依靠剿灭海寇的战功封县主的,子墨,我们可以相信他和他手下的将士,带去府城,让段许手下的将士看守三当家才不会出问题。”
周子墨怔住了,他原本没有想这么深,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确实不可避免,他们最好还是带着这个海寇去府城,把他放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去才好,那么牺牲的人也是不可避免的,又或者说,那些人派来拦截灭口的人越多,那么这个三当家的作用就越大,他们应该更高兴才对。
周子墨微微推开许文崇,自己揉了揉眼睛,把眼里雾霭的水汽揉去,才低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我明白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有罪的是那些通敌的人,是为海寇通风报信的人,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海寇。”
许文崇叹了一口气,他注意到了周子墨有些泛红的眼角,但他没有点破,周子墨低下头就是不希望他看到,他就算心疼周子墨也不好在周子墨不愿意表露出来自己的脆弱的时候去揭开他的脆弱来安慰他。
只能让周子墨他自己去缓和自己的情绪了。
周子墨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很快,他只是难过在他的眼前死了五个人而已。
其实周子墨的心应该在逃难路上变硬的,当时他有足够村里所有人吃的物资,但他怕自己暴露,在不断有人因为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敢拿出来,就连自己在山洞里挨了整整两天的饿的时候他也没有拿出来,他以为自己不会为死人而难过了。
现在却好像心突然软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怀疑是自己和许文崇带着海寇回北沧府城的决定害死了他们?
周子墨说不清楚,但他现在确实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可惜他们,但不会像之前那样那么难过和愧疚了。
重新上路的时候,周子墨掀开了窗帘的一角,目光掠过了护卫在马车两侧的官兵,落到了那五个小土包上。
等看不到了他放下了窗帘,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许文崇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安慰他。
周子墨冲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一路无事。
下午寅时六刻的时候,他们终于返回了北沧府城。
另许文崇和周子墨心一沉的是,他们到北沧府城外的时候,居然有不少官员等在了府城外,虽然他们恭敬的向他们行礼,说是迎接知府回府,但两人都清楚——这是在警告。
他们出门的消息没有传给任何人知道,虽然这些人肯定会知道他们离开了北沧府城,但他们也不该知道他们归来的时候才是,他们也没有往府城递消息,这些人哪里知道的他们回来的确切时间?
他们总不能每天都会来府城外面守着等他们回来吧?
那就只可能是这些人另外有渠道知道了他们途径了澜海县,现在正要回府城。
正想着,就有一个官员上前一步,“大人,请问前面那辆马车里是何人?居然先于大人?”
许文崇瞥了眼那个官员,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员,他们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他带了谁回来?
他不咸不淡的回道,“抓到了一个海寇。”
在那些官员要说话之前,他先开口定下了海寇的去向,“正好嘉昭县主养伤,闲来无事,不如就把这个海寇交予嘉昭县主负责审问,嘉昭县主和海寇打过很多回交道,想来能审问出一点东西。”
那些官员沉默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办法插手了,他们倒也不介意交给嘉昭县主审问,齐齐应是。
许文崇又赶在那些官员说话前打发走了他们,“本官在外两日有余,如今正要回府,如无要事,那就等到明日再说罢。”
说完,许文崇不给这些官员说话的机会,带着周子墨重新回到了马车里,明晃晃的表示自己不想继续听他们说话了。
那些官员到底不能拦着他不让他走要求他留下来听他们讲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