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垂下眼睛看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神情：“你知道吧，这是不需要保证也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你不是拿这个说冷笑话吗？现在又要说我根本知道。
我哼笑一声，站直了身体，自觉扳回一局，又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既然你希望，明确地说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松田阵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知道我刚刚想了什么一样，他语气渐渐郑重起来，“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做伤害你、伤害津岛千纪的事情，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手段。”他微微垂下头，轻声道，“怎么样？这样说你满意吗？”
糟糕。
我的心脏前所未有地激烈跳动起来。
明明是心知肚明、理所应当的事情，他认真地说出口后，就仿佛被赋予了别样的魅力。
我张了张嘴，声音低到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任何时候？”
“嗯。”
“任何方式？”
“当然。”
像是整个世界停摆了一瞬，我听不到周围的风声、水声、或者游客小声交谈的声音，只能感受到我愈发疯狂的心跳，和松田阵平轻快的低笑。
像是一道白光划过我眼前，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空白的背景板，只有松田阵平一个人还留在真实世界，只有他会动、会跳、会生气、会开心。
我忍不住走前半步，拉近了和松田阵平之间的距离，伸手去触碰他的衣襟，却停在还有一指之遥时不敢再往前。
我想清楚了吗，这个举动代表什么？
如果继续往前，就真的不可以当做开玩笑那样敷衍过去了，那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这不是侥幸、不是投机，而是真正的、慎重的做出选择、决定未来的路。
是继续向前，还是就此刹车？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我停滞在半空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抬手捏住我的指尖，又顺着指尖慢慢覆盖整只手掌，然后逐渐收紧手。
“没有任何人逼你，没有任何人会影响你的意志，你也不需要现在就做出选择。”松田阵平看着我说。
顿了顿，他拉住我的手往他的方向一带，我失去平衡地倒在他胸口。
“我愿意等待结果，不过你也该让我提前收取一点利息……”
我的心脏‘怦怦’乱跳，紧张地绷直身体，他却没有接下来我预想中的任何举动，只抓着我的手让我靠在他怀里。
这甚至不算一个拥抱。
……已经这么强势地宣告了未来，却又在这种微妙的地方展现绅士风度吗？
那为什么要把我拉过去？
欲盖弥彰。
我满足地无声喟叹，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安心地贴在松田阵平身上，松田阵平比我略高的体温和节奏规律的心跳声包围在我身周，温暖得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就这一刻，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让我放纵一会儿吧。
***
“说不愉快程度太深了，如果非要评价，其实是麻烦的一天。”
我和松田阵平正坐在一家餐厅里，解决午饭的同时顺便休息一下。
“麻烦和不愉快有差别吗……”我疑惑，“不都是觉得困扰吗？”
“如果含义完全一致为什么会有三个不同的词？”松田阵平不赞同地说，接着开始数，“我当时正在参加同事的婚宴，没想到遇到刚被我找到线索的跟踪犯，可紧接着在犯人身边看到了失去联络的同期……这还不够麻烦吗？”
……好真实，相当于所有事情都堆在同一天了，任谁也会觉得麻烦。
“我可以理解，但松田君为什么说我不听人话？这是很严重的指责啊！”我不满地问。
松田阵平好笑地弹我额头：“你看起来很不服气啊。”
我捂着额头瞪他。
“你最开始问我愿不愿意每月会面，有没有讨厌被利用感情；之后问我介不介意和你相处，是否觉得不自在；现在又问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否觉得不愉快——拐弯抹角那么多，不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反感你？”
我放下手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讨厌、不介意、不觉得。类似的问题全部给我取消掉！再问要你好看！”
松田阵平趁我不设防狠狠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
他真的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吗？！
“松田君刚刚还说不会伤害我！”我哀怨地谴责他，“这才过去多久！”
“这种程度也算？”松田阵平挑眉，“那我要收回那句话。”
“不行！你可是警察！”我抓狂。
“那现在就给你上一课——警察也是人类。”松田阵平嗤笑着说，忽然话音一转，“所以你刚才是因为我警察的身份才那么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