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你也不用问了,这些当兵的人警惕性高的很,问了也未必会跟你说实话。”
老人家说着,干涸的眸中却像是又染上了泪意一般,让她那双白灰的眸子,也染上了些许的神采。
那年轻人便开口道:“我看他年纪不小,若是父亲还活着,他一定认识,倒不如等他醒了,我再来问问他,说不定他还能认识父亲呢。”
老妇人却一口回绝道:“你别问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如果那人活着,这么些年没有来找他们母子,也必定早已经忘了她这个人。
可如果他已经死了,她心里的失望虽然可以释怀了,却又不得不面对他已死的事实,这固然也是让她十分难以接受的。
年轻男子便叹了一口气,只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做饭。”
第576章 身世之谜
野狼谷悬崖之下。
谢景元站在崖底的一片碎石滩跟前,看着那一股激流顺着岩石的缝隙飞奔而下。
青灰的山石耸入天际,从这样高的一个悬崖上摔下来,无疑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崖底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此时经流水的冲洗,早已瞧不见当日血色。
但这飞速奔流而过的水雾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浅淡的血腥味,记录着半个月前,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次激战。
“王爷,此地向下二十里的水面都已经寻过了,还是没有发现国公爷的……”长胜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谢景元一眼。
日夜兼程,五天就赶到了青州,绕过野狼谷大片鞑靼和瓦剌的驻守区,在这悬崖下整整寻了三天,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像张睿所说的,国公爷的尸首,早已经被这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谢景元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容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只肃然道:“再往下找,沿途五十里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每一寸水面,都给我看清楚;沿路的村庄,也都给我问清楚。”
谢景元说完,只抬起头来,视线扫过那高耸入云的悬崖,眉心依旧紧蹙。
父亲啊父亲,你到底在哪里?
不远处,一名穿着寻常百姓衣裳的将士翻过岩石,朝着谢景元快速走来,到了他跟前,这才拱了拱手回道:“回王爷,运往雁门关的虎蹲炮已经改道青州,过两日就要抵达了。”
谢景元低落的神色也不禁为之一震,只打起了精神道:“好,我们这就去给虞小将军送礼!”
萧昊焱在谷中又休养了几日,渐渐的也和这一对母子熟悉了起来。
他们原是青霞谷外的猎户,因为昔年老妇人曾在这山谷里救过一位大魏的军爷,两人有了一段露水姻缘,那人说好了等仗打完了之后,就会来这小山谷接她回家的。
老妇人因为曾经的这个诺言,一心一意的等着她的心上人,一个人历尽千辛万苦,把孩子生了下来,又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把孩子拉扯长大,昔日明亮秀美的一双眼睛,也在伤心和劳累中失明了。
可谁知道那个人竟一去不复返,二十多年都杳无音信。
如今年岁越来越长,老妇人等那男人的心也已经死了,只是每年入秋之后的一段时日,母子俩还是会来这山谷中小住一阵子。
“姓马的将士,在下也认得几个,只是你们说的那时候,在下尚未从武,只怕他要比我年长些许。”萧昊焱跟那年轻人混熟了,也越发欣赏起他这种憨厚质朴,随遇而安又谦逊孝顺的性格。
马万年就笑着道:“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想我爹早已经死了,只是我娘她不肯接受而已。”
此时老妇人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睡午觉,萧昊焱坐在木屋门口的躺椅上,看着马万年替他做一根拐杖,那人用柴刀把木棍上的树枝毛头都修干净了,只对着吹了一口气,又用掌心磨了磨,这才递给了萧昊焱。
萧昊焱便笑着接了过来,在地上杵了两下,心里却想着,他在这里已耽误了多日,只怕众人都当他已经死了,他得想个办法,给侯成报个信才行。
“从这山谷里出去,往青州大概要走几里路?”萧昊焱只开口问道。
他艰难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往前才走了两步,身上的各处伤口又疼痛了起来。
听马万年说,这周围几十里都没有人烟,他身上的伤,都是用他们猎户流传下来的土方子,用这山里产的野草捣成的汁,敷在伤口上治的。
“那得有上百里路了。”马万年悠闲的四下里看了一眼,见他还走的晃晃悠悠的,只起身扶着萧昊焱又坐了下来道:“要靠你这跛腿断手的,还没走出这山谷,只怕就掉进咱老猎户的陷阱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