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倒是说句话,这箭到底拔还是不拔?”
见杜雪心一脸悲悯的坐在谢景元的床前,皇帝心中也焦急万分。
杜雪心本就是名医,连她都这样了,谢景元难道真的已经没命活了?
皇帝忽然就感到十分害怕,他虽然对谢景元有所疑虑,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救自己而……
如果他死了,天底下的人会怎么看他?
知道的人会说谢景元是为救驾而亡,不知道的……他们必定会说是皇帝因为容不下靖郡王,所以设了毒计,一心想要诛杀他!
“要是救不活靖郡王,你们都给朕提头来见!”皇帝只愤怒道。
“陛下何苦为难他们……”杜雪心抬起头来,眼神幽幽的看着皇帝,只惨然笑道:“这是元儿的命啊!”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永远都割舍不了兄弟、手足、血脉……
永远在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也还愿意相信那一份所谓的手足之情……
杜雪心默默饮泪,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她此生所有的期许和努力,都已尽数付之东流了……
她的元儿……就要离她而去了……
见众人都束手无策,赵太医拧了拧眉,只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行宫条件简陋,就算殿下拔箭后尚有一线生机,也经不起长途跋涉,不如先连夜将殿下送回京城,再考虑拔箭事宜?”
杜雪心只点了点头,同意了赵回的说法。
便是他要死……也好歹要死在家中……
徐氏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自从萧昊焱和云荞去了石湫猎场,她已有两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今日才觉得有些困倦,比平日早睡了半个时辰,刚要入梦,忽然就听见了敲门声。
门外是丫鬟急切的说话声:“夫人醒醒,猎场发生了大事,国公爷和姑娘回府了!”
徐氏吓了一跳,忙就趿了鞋子起床,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孙妈妈急急忙忙的从垂花门外进来道:“姑娘昏过去了……国公爷让夫人过去瞧瞧,老奴这就去请四太太过来给姑娘看看。”
“怎么不去请太医?”徐氏一惊,只急忙开口问道。
便听那人回话道:“陛下秋弥遇上了刺客,靖郡王替陛下挡了一箭,现如今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去了靖郡王府了。”
徐氏闻言,心口顿时怦怦直跳,手都忍不住颤了起来,披上了丫鬟送来的氅衣,忙就往云荞那边去了。
碧落轩中,丫鬟婆子们已经将云荞安置在了床榻上。
萧昊焱从里间退出来,正巧就遇上了从门外进来的徐氏。
此次离京,他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如今又看见徐氏,萧昊焱一时百感交集。
两人不过才两日没见,却似久别重逢一般,见徐氏身上只披着单薄的氅衣,萧昊焱几步上前,将徐氏一把就按在了怀中。
徐氏身子微僵,虽然记挂着闺女的安危,却到底是闭上了眼,只往他的怀中又靠了靠。
萧昊焱便低头在她额上轻轻的落下一吻,这才松开了手,将她身上的氅衣紧了紧,只正色道:“你好好守着闺女,我去郡王府等消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见徐氏错愕的看着自己,萧昊焱只觉得这事情也瞒不过去了,终究是摇头叹道:“景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闺女也活不成了……”
徐氏再惊……还想再细问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那些养子和云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猛然浮上心头……
在她眼中看似不同寻常的兄妹之情,难道真的不同寻常?
可后来……他们明明分开了那么久……明明都早已经彼此生疏……
明明……
徐氏一时无言,顿了半日,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道:“殿下他到底怎么样了?”
萧昊焱只是冷着脸摇了摇头……那样的伤,凶多吉少,到底能不能活命,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你好好守着闺女,一有消息,我会让侯成回来送信。”萧昊焱说着,只叹了一口气,飞快的转身出了垂花门。
夜那么深,漆黑的街巷中空无一人,萧昊焱策马奔跑在空寂的长街上,忽然就感受到了无限的寒意。
郡王府灯火通明,谢景元被安置在卧房的床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几乎都到了,连皇帝也在场。
皇帝身上的蟒袍都没有换,上面的鲜血已经凝结成了铁锈红,他扫了一眼跪在厅中的众人,只开口问道:“谁……去替郡王拔箭?”
众人只低头不语,没有人敢接这个棘手的活,稍有差池,靖郡王的命就会断送在自己的手中,到时候陛下震怒,离脑袋搬家就真的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