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间横着摆着好些桌子，两国一人一边相对而坐。
作为萧玉指明“只与她谈”的人，姜娆与穆珩一起，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她正对面坐着的，正是萧玉。
两人轻轻向对方点头示意。
哪怕她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叙旧，甚至就连她们其实是认识的，也不适合在现在这样的场合上说出来。
穆珩简单的替姜娆介绍了一下双方官员的身份，随着所有人落座，大安朝与西凉互市的谈判在耽搁了近半个月之后，也总算是得以正式开始了。
两国互市，为的是交换彼此最紧缺的东西，从而达到互通有无的目的。
就比如，如今的西凉最缺的是粮食，急需从大安朝交换到足够的粮食运回西凉境内，从而缓解西凉如今的缺粮危机。
除了最紧要的粮食之外，大安朝的茶叶、丝绸、玉石等物在西凉亦是极受追捧，便是西凉权贵也以饮大安朝的茶，穿大安朝的丝绸为荣。
至于大安朝，对于一些特产于西凉的名贵药材、皮毛等物，则有着极大的需求。
两国都有这样的需求，这便是互市的必要性了。
西凉如今最紧缺的是粮食，首先谈的自然也就是粮食了。
“想来诸位都再清楚不过，西凉去年接连发生天灾，如今粮食极为紧缺……”萧玉道。
她倒也没藏着掖着。
把自己的底线透露给对手，这在谈判之中是大忌，若是可以隐瞒，萧玉自然不会这样说出来，但西凉的情况大安朝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姜娆轻轻颔首。
萧玉继续道：“西凉希望往后每年能从大安朝交换到三千万石粮食……”
话还未说完，就被姜娆打断了。
“不可能！”姜娆断然道，“西凉人口不过七八百万，就算每个人都放开了肚子吃，一年也吃不了三千万石粮食！”
萧玉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若是可以，她其实并不想与姜娆谈。
姜娆是姜家女，更是姜家如今的掌家之人，其精明可以想象，在谈判之中遇到这样一个对手，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若不是萧家别有盘算，另外萧玉也担心若是与一个外行谈判，就算到时候争取到了足够有利的条件，只怕过不了多久这谈好的条件也不可能达成得了。
也正是基于这诸多的考量，她才会坚决指定与姜娆谈。
凡事有利有弊。
萧玉叹息一声之后，重新打起精神来。
“姜小姐，西凉如今粮食紧缺，若不储备足够的粮食，无论是谁心里都不会安稳……”萧玉道，“更何况，今年的收成眼瞅着也不会很好，西凉最大的产粮地刺州又被割让给了大安朝，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我西凉子民往后怕是都会饿肚子，若是连肚子也填不饱，那……”
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又是纳岁贡又是割地，之后还通商互市，如此若是还连肚子也填不饱，那不谈也罢。
这话中，分明就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大安朝这边，有个别沉不住气的官员心里便是一紧。
姜娆却是面不改色：“肚子吃不饱确实会出大乱子，但肚子若是吃得太饱了，不也一样会生事吗？”
萧玉微微拧眉：“便是没有三千万石，也得有两千五百万石……”
“最多五百万石！”姜娆道。
这个数字，都把萧玉给气笑了。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姜小姐，若非你根本就不希望大安朝和西凉互市？若是如此，那不谈也罢！”
话落，愤而拂袖而去。
其余的西凉官员们，自然也都紧随萧玉离开。
大安朝这边，穆珩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别的官员们却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甚至有人目光不善地看着姜娆。
“早就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强出这样的头做什么？若是把这次谈判搞砸了，难不成你一个女人来承担责任？”
“哪有你这样谈判的！”
“大安朝每年余粮颇丰，便是多换给西凉一些粮食又如何，只要把价格抬高点，大安朝不也一样能够获利？”
“……”
越说，看姜娆的目光就越是不善。
若不是顾忌着穆珩还在，这些人还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他们都以为，按着穆珩那把媳妇护成什么一样的德性，就他们说的这些话，便足以让穆珩怒发冲冠了，因而都偷偷觑着穆珩的反应呢。
但……
让众人意外的是，穆珩却是半点要发作的样子也没有。
难不成，穆珩也觉得他媳妇这次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