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忽然滴下泪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而那个人,也不会来接她了。
猎户的妻子慌了手脚,将手中的碗放在一边:“你别哭啊,是不是伤口还疼啊?”
云蘅动了动左肩,一阵钻心的疼,回忆接踵而至,她想起那近在咫尺的狼口,腹中翻涌,一下子呕了出来。
猎户的妻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替她顺着后背。
云蘅感觉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虚弱地摇了摇头,坐了起来,半天才问:“这是什么地方?”
猎户的妻子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于这个小姑娘的冷静,下意识答道:“离这最近的是腾远县。我们当家的一直住在山里打猎,偶尔寻些草药卖给镇子上的药铺。”
“腾远?翼州?”云蘅有些沉默,竟然,已经到了江左的地界吗?
“你是不是找不到爹娘了?你怎么从林子里出来的啊,还一身是伤,发着高热,我们当家的去了山外边的镇子,买了些药回来给你灌下,你才退了烧。”
云蘅看了看左肩的伤口,是被处理过的,虽然手法粗糙,却是寻常猎户的包扎手法,简单而直接,便于立刻止血。
遂缓和了神情,抿嘴笑了笑:“谢谢。”
猎户的妻子神色有些局促,端过碗来:“你,你再把这副药喝了吧。”
云蘅知道山里人素来不讲究这些虚礼,过于生分反而让他们不自在,便端起碗,不着痕迹地闻了闻,确定是寻常治寒热的药,才喝了下去。
“今日是初几了?”云蘅忽然问道。
猎户的妻子扳指头算了算:“初八。小姑娘,你这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在山里啊,我们当家的说,你身上的伤是狼咬的。”她显然很好奇,这么个古古怪怪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符合年龄的镇静,又一个人从大山里伤痕累累地走出来。
云蘅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我们回家
云蘅醒来后,只在猎户家休了一天,便不顾两位好心人的劝阻,向他们郑重道谢后,离开了山中。
“姑娘这是相马?是自己骑?”伙计问道。
“嗯,要脚程快的。”云蘅口中说着,一边听伙计的介绍,一边打量着那些马。
“呃,”伙计打量了一下云蘅的身量,想着这该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寻乐子吧,若是摔着了,自己这小店可赔不起。
便呵呵笑着,将云蘅领向另一边,大多是些温驯的母马,或者刚长成的小马驹。
云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回过身指了指方才直接被伙计忽略过去的那匹黝黑的骏马:“我要那匹。”
伙计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站在跟前还没马高的云蘅,劝道:“姑娘,您,您还是挑个小点的吧,再不成旁边那匹也行,这一匹是万万不能的,抓它回来时,性子激烈,伤了好几个人呢。”
“是吗?”云蘅走上前去,想要摸一摸,伸出手也够不到马头。
伙计吓得哎哟哟叫,却也不敢上前,看样子的确是怕了这匹烈马:“姑娘!您可别!”
“大黑,过来。”云蘅轻声叫道。
伙计一脸无语,这匹宝马配这个名字多委屈啊!
果然,那匹马似乎疑惑地低头在云蘅手边嗅了嗅 ,复露出一副委屈又欢喜的模样,嘶鸣一声,将头贴在云蘅的手心,来回亲昵地蹭了蹭。
伙计目瞪口呆,他一定认错人了!不,是认错马了!他发誓,如果自己敢叫这匹马一声大黑,下一瞬就会被踩在蹄子下的。
云蘅伸手摸了摸大黑的鬃毛,看样子这些日子在这里被照顾的不错,便笑道:“怎么样,现在我能带这匹马走了吗?”
伙计愣了好半天,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便赶紧去叫老板了,因为老板嘱咐过,这匹马决不能轻易卖出去。
云蘅挑了挑眉,看着伙计匆忙的身影,不知在同谁说话:“叫你好好躲着,你却这么笨,被人家抓到了,抓到就抓到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你只是一匹马,幸好他们人好,还好吃好喝地待你,若是碰见恶人,定要拿鞭子狠狠抽你呢!嘶——”云蘅做了个抽打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吸气。
大黑凑过来,乖顺地蹭了蹭云蘅的侧脸,似乎在讨好一般。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老板看见了,那老板倒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蘅。
云蘅倒有些奇怪,大黑的性子是烈了些,可也不至于人人见到自己像见了鬼一般吧?
老板快步走过来:“姑娘要这匹马?”
云蘅点头。
老板犹豫道:“这匹马实在太烈了,姑娘若要远行,还是选个温驯点的?”
伙计跟在一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