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冷眼看着,待二人没了声息后,她走到桌前,将茶杯里的水随手倒进燃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中,又侧耳听了听营帐外的动静,确定没有惊动什么人之后,和衣躺回了床上。
夜深了,积蓄了三日的雪越下越大,风呼啸着击打着窗棂,即便帐中燃着地龙也寒意刺骨。
云蘅将心底快要溢出的思念与担忧压了回去,还不是时候。
忽然,营帐的帘子一闭一合,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云蘅蹙眉翻身而起:“你受伤了?”
阿寒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怔,两个侍女倒在地中,云蘅和衣起身,似乎等了许久。
他咽下涌上喉头的血腥,从怀中取出沾血的药瓶:“解药,一个时辰起效。”
云蘅接过,甚至没有犹豫就吃了下去:“出什么事了?”
阿寒道:“玄布快到了,来不及等明天了,我今夜就送你离开。”
云蘅颔首,阿寒见云蘅毫不犹豫地信任自己,眼底掠过莫名的情绪,低声道:“再等等,这周围都是高手,现在出去难免会惊动。”
也就是在刹那之间,整个大营的西北角轰的一声爆出惊天的火光,沉寂的军营霎时嘈杂起来,云蘅察觉到守在四周的气息减少了许多。
阿寒伸手揽过云蘅的腰,如幽灵般飘了出去,长剑一挥两位高手毙命。
身后火光连天,人声鼎沸,忙乱中也有人高呼:“郡主不见了!”
阿寒神情冷肃,带着云蘅施展轻功,在夜色的掩护下急速掠过人群,抢得一匹快马,将云蘅抱了上去,自己坐在她身后,拉过缰绳,驰骤如飞。
寒风与雪花迎面刮来,云蘅却顾不得生疼的脸颊:“那是什么地方?”
阿寒沉默了一下:“军中监牢。”
“你安排的?”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直至骏马越过一条被冰雪覆盖的小溪,阿寒才再次开口:“是兰娘。”
云蘅的心猛地一沉。
阿寒快速道:“兰娘当初并没有死,而是被莫泽王囚禁,此番是我找到她商量脱身之法,她提出来的,引爆监牢,吸引注意,我再带郡——阁主离开。”
云蘅的心冰冷一片,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未多言。
穿过一片林子,阿寒又开口:“属下已经通知峭龙帮前来接应,只是事发突然,不知峭龙帮的人能否赶得上,若是等会有追兵,阁主便径直向南走,必然会和峭龙帮的人遇上,属下去引开追兵。”
云蘅侧耳细听,笑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阿寒神情一凛,身后浩然蓬勃的内力铺天盖地般压来。
玄布的掌风已至近前,阿寒一把揽住云蘅侧翻下马,退开数步,那匹马竟然被直直拍在了地面上,嘶鸣一声没了动静。
可不等他们反应,下一道掌风破空袭来,阿寒瞳孔微缩,一个旋身将云蘅牢牢护在怀中,以后背相迎,躲已躲不过去,他竟准备硬生生接这一掌。
千钧一发,阿寒却不知道怀中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他全神戒备地迎战玄布,一个不防竟然猛地被推开。
“姑娘!”阿寒目尽眦裂。
云蘅抽出腰间软剑,一剑劈向掌风袭来的方向,玄布被突然出现的云蘅吓了一跳,他自然不能伤云蘅分毫,连忙左右掌互搏试图撤回掌风,两方削弱下,竟还真被云蘅扛下来了。
玄布脚尖轻点落在地面上,这位琅琊高手榜排名第一的高手,面如重枣,太阳穴微微鼓起,一身劲装,正负手看着云蘅,微微诧异:“你没有中软筋散?”
阿寒也看向云蘅,如今一个时辰未到,解药也没有生效,即便生效了,也会虚弱几日,可云蘅方才分明未受限制。
“半月之久,若我还被小小软筋散挟持,岂不愧对药王谷之名?”
玄布点点头:“郡主当真令人惊喜,难怪王爷如此大费周章。本座一向不愿与后生晚辈动手,还请郡主同本座回去。”
阿寒直了直身子,挡在云蘅身前,沉声道:“阁主既已恢复武功,便先走一步,属下断后。”
玄布显然没把阿寒放在眼里,摇了摇头:“小子,你如今连我三招也接不下,何必白白赔上性命。”
阿寒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以死谢罪也无妨。”
“好,也是条汉子,那本座成全你,赐你一死。”
云蘅轻笑一声:“阿寒是我沧巫阁的人,是生是死本阁主说了算,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阿寒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云蘅。
云蘅将内力缓缓注入软剑,目光如炬:“前辈要动我的人,总要经过我的同意。”
这柄软剑,是梅长苏当年为她打造的,平日如腰带般扣在腰间,在客栈晕倒后,软剑便不翼而飞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又随着洗净的衣服一起被放回了营帐之中,从那个时候云蘅便知道,阿寒便是这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