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凝望着纪王在山风中翩乱飞舞的袖袍,和他黯然无奈的背影。很多年前,当她发现了庭生的存在时,也同时发现了宫外相助的痕迹,而沧巫阁所做的,只是暗中抹去了那些痕迹。
梅长苏进京知道庭生的存在之后,云蘅便把当初之事和盘托出,包括纪王暗中相助才留下了祁王府最后的血脉,不过她也没有想到,梅长苏会当面提出来跟纪王道谢。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总归,骨肉血亲,还是有些情义的,不是吗?
原定半个月的春猎仪程,最终到了四月下旬圣驾方才回銮。
回京之后尚不待喘口气,一系列的旨意便纷至沓来。
誉王成为了本朝第二个住进“寒字号”牢房的皇族,言皇后因为静贵妃的恳求,没有被列为同党,但却也无法完全洗脱罪行,最终被废去皇后之位、收回凤印,幽闭正阳宫。
言侯上表请求削去言氏历代封爵与尊位,以示赎罪,可梁帝没有允准,反而赏了参与猎宫之战的言豫津,这让一直心中惶惶的言太师的故旧门生们也算松了口气。
最终判定为誉王同党的共计二十七名,三品以上只有两人。
尘封了十三年的那桩旧案,在很多老人的记忆里被翻了出来,比起这一次的淌过帝都的鲜血,十三年前几乎染红了整座金陵城的血液,如今想起来还令人胆寒。
不知是时光还是别的什么,居然可以让那杀伐无情的铁腕,也柔软下来。
对于梅长苏来说,即便胜利近在眼前,他也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打起精神,他必须保证最后一步的万无一失。
天家
阿寒飘身落于院中:“姑娘,刑部大牢的消息,誉王妃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云蘅有些意外地抬眸:“有孕?”
阿寒点了点头:“誉王和誉王妃是入了玉牒的皇族,按照如今皇帝的性情,不会轻易赐死,那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会出生在狱中。”
云蘅眼底淡漠:“当初把掖幽庭里祁王府的女眷赶尽杀绝的人里,不乏有誉王和皇后,如今也算因果报应了。”
阿寒看了一眼云蘅,低声道:“那宗主呢?如果宗主知道了,恐怕不会袖手旁观。”
云蘅蹙了蹙眉,又问起另一个话题:“童路呢?说你把他送回江左了?”
阿寒有些无奈,只能由得云蘅岔开话题:“是,属下把童路带回廊州交给了衍公子,属下离开时童路还在江左盟的暗牢里,不过,衍公子的意思是童路是个有情义的人,即便为了四姐,他也只是供出了早已废弃的妙音坊,也不算完全背叛,应该会小惩大诫一番。”
“哥哥心善,不过如今童路也没什么用处了,所幸没有造成什么恶果,就听哥哥的吧。”云蘅无所谓道。
阿寒心知云蘅是对童路动了杀意的,在宗主的事情上,姑娘从来都擅长迁怒,大概也是这个缘由,宗主不愿姑娘沾染无谓的性命,这才直接送走了童路。
阿寒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衍公子给姑娘的信。”
云蘅抿唇一笑,接过了那封厚厚的信,心中熨帖而温暖。
因午后和暖,梅长苏沐浴后出来院子晒太阳,便瞧见云蘅捧了一叠信纸,神色安然带着笑意,正看得仔细。
梅长苏抬步走了过去,坐在云蘅身后,顺势伸手环住了她,云蘅自然早就察觉,却也没有回头,只是安稳靠在他怀中,梅香清冽,令人心安。
梅长苏的目光落在信纸上,瞧出这是飞衍的字迹,又缓缓移开,尽管阿蘅并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梅长苏也没有探究人家兄妹之间私话的打算。
云蘅撇撇嘴:“哥哥说我再受伤他就叫人把我绑回廊州。”
梅长苏轻轻笑了一声,将下巴放在她肩上:“那可如何是好?我打不过飞衍啊。”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云蘅的脸颊飘上一片红霞,明艳得不可方物:“你不是江左盟宗主吗?我哥哥难道不听你的话?”
“唔,我已经把麒麟佩传给你哥哥了,如今大家伙更乐意听他的话。”梅长苏苦恼道。
云蘅大乐:“梅大宗主,你被我哥哥架空了哦!以后可要对我好点,不然就被逐出江左了。”
梅长苏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没良心,阿蘅难道不会护着我?”
云蘅偏了偏脑袋:“那我可得考虑考虑。”
梅长苏见她娇俏的神色,忍不住在她面上落下一吻,娇娇嫩嫩的,梅长苏眼神一动,嗯,口感很好,想咬一口。
云蘅水眸微睁,脸颊绯红地退出他的怀抱:“苏哥哥!青天白日的,院子里还有人呢!”
“哪里有人?”梅长苏无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