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唇角噙了一丝冷笑:“老皇帝整日怀疑这个反那个反,他儿子还真的反了,可见是报应不爽。”
“靖王没有要封赏,兵符也已经换给了皇上,只提出不妨把猎宫库存的金帛之物拿出来恩赏将士。”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云蘅望着近在眼前的院子,有些踌躇起来。
阿寒再一次奇怪地看了云蘅一眼,但他没有多问,隐了下去。
云蘅在院子门口站了半天,叹了口气,好笑地摇摇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为了旁人的事折磨起自己了?
她缓缓吐纳几次,才迈进院子,却见靖王一个人在院中站着,闭着双眼仰着头,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云蘅也能感受到他的烦乱与孤寂。
春日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袍角,萧景琰似有所感,回首看向门口,也是一怔。
云蘅走上前行了一礼:“殿下这么晚,怎么在院子里站着?”
萧景琰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收起情绪,反而任由自己情绪低迷地说道:“原是打算探望一下苏先生,但飞流方才说他已经睡下了。”
云蘅侧首看了看梅长苏所在屋子那黑洞洞的窗口,又打量了一番萧景琰,最后开口问道:“叛军已除,大局已定,殿下的心情怎么反而不好了?”
萧景琰凝视着云蘅沉静的面容,然后移开了目光:“只是突然觉得,这条路,走得越高、越孤独,环顾四周皆是心腹下属,却没有一个可以倾心交谈的人。”
云蘅安静地微笑:“殿下犹豫了?”
萧景琰摇了摇头:“不曾,”又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怎么还需要一个小姑娘来安慰,“罢了,你就当我是发发牢骚,或许,只是因为知道了当年梅岭一役的真相,才更加怀念起那段快乐、温暖,有兄长也有朋友的日子。”
“胜局已在眼前,殿下多年夙愿即将达成,最后的步子可不能踏错。”云蘅道。
萧景琰抿紧嘴唇,重新睁开的双眼在夜色中闪烁如星,死去的人在天上看着他,并不是想看他在这里放纵回忆,放纵脆弱。
云蘅见他收起了那份沉重的孤寂,便道:“殿下早些歇息吧。”
萧景琰犹豫地看了一下梅长苏所在的屋子,他当然知道猎宫地方不大,房间格局自然也小,屋内已经有了两个人,怕是没有多余的床铺······
“要不我让列战英给姑娘单独腾一间屋子出来?”
云蘅一怔,正想说“是不是太麻烦了”,偏殿的门突然就开了,二人循声望去,见梅长苏披着外袍并未束发,手里拿着一盏烛台。
先向靖王微微欠身行礼,又看向云蘅,轻声道:“夜里风大,你连披风也不穿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云蘅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拉住梅长苏的胳膊:“我们吵到你了?”
梅长苏瞥了她一眼,冲靖王一礼:“今日天色不早,恕苏某失礼,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商量。”
萧景琰看了看二人,点了点头:“这几日有劳先生,苏先生早些歇着吧。”便转身吩咐远处的兵丁加强夜间巡逻了。
云蘅看梅长苏关了门,笑道:“原来你没睡着啊,还让飞流骗靖王?”
梅长苏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我一直在等你啊,可谁知怎么等都等不来,我差点以为阿蘅不告而别了呢,好不容易听见了你的声音,又在院子里跟景琰说个不停······”
云蘅笑出声:“我的好宗主,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吃靖王的飞醋。”
梅长苏严肃道:“我没有,只是担心你着凉。”
云蘅挑了挑眉,走到一边坐下:“是嘛?只担心我着凉?那你有没有担心宫羽姑娘受伤啊?”
梅长苏神情一滞,看着云蘅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想着,阿蘅也太难哄了。
面圣
梅长苏垮下脸来:“阿蘅······我没有担心别人。”
他都多少年未曾露出这般孩子气的表情,云蘅眼底闪过笑意,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我知道啊,我也只是跟靖王殿下说说话而已。”
“那你们说什么了?”
云蘅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梅长苏一脸控诉地看着云蘅:“······”
云蘅轻咳了一声,偏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跟宫羽姑娘说了什么?你想听吗?”
梅长苏总觉得这句话背后是百转千回的陷阱,他沉吟了一下才道:“阿蘅想说的,我自然听着。”
云蘅扶着桌子站起身:“我告诉她,她的心意我瞧着很感动,但也很不高兴,人已经是我的了,其他人只好把自己的心收一收了。”
梅长苏听到那句“人已经是我的了”,眉眼忽然暖了起来,竟像天光乍破云影一般,摇曳生辉的烛火也跟着亮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