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怕蒙挚失声喊出“小殊”的名字来,连忙握了握蒙挚的肩膀,“大统领,是姑娘的伤口裂了,宗主带她进去包扎了,无事。”
蒙大统领闻言蹙眉道:“这是怎么了?黎纲说昨日云姑娘受伤极重,带着倒钩的箭是擦着心脉过去的,怎么都跑到靖王府来了?”
甄平心中还有些怒气,闻言道:“可不是?宗主在寒风里站着,姑娘怎么可能不来?昨日为了给少谷主送护心丹差点丢了性命,今日又——”
“护心丹?”处理完事务的列战英正巧听到了这句话,“昨日城门劫囚,云姑娘也去了?”
甄平没好气道:“若不是姑娘,只怕昨日的人都得折在那里。”
“是我莽撞了。”靖王忽然道,“我实在不该失了耐性,否则——也就不会如此了。”
蒙挚叹口气:“今日在殿上,我看夏江和誉王联起手来激殿下,便心知不好,谁料到我刚回去,便听黎纲说你们这边吵起来了。”
靖王转眸望向渐收的雪势:“我明白苏先生的意思,今日一切来之不易,或许在旁人看来,去换一个赤羽营的副将并不值得,但是——”靖王走向一边,扶住廊柱,“但是等我死后见了林殊,如果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的副将,难道我能回答他说,不值得吗?”
蒙挚和甄平皆是一怔,甄平原本的不满在这句话里烟消云散,撇开的眼底隐现泪光,而梅长苏正迈出虎影堂的门,恰巧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神色莫名。
他忍着情绪上的翻滚,深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决心,我已知晓,但此事,依然不能由殿下出头,”他加快了语气没有给靖王插话的机会,“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请殿下信我。”
靖王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梅长苏是对的,但即便如此,只要想到宫里母妃那件事,他还是对梅长苏这个承诺隐隐怀疑。
蒙挚见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呃”了一声道:“云姑娘那边可好了?”
梅长苏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撕裂的伤口不大,只是她体质特殊,血液不易凝结,才显得有些可怖。”
他缓缓转向靖王,目光如刀子般犀利:“殿下犹豫,是不信苏某吧?”
靖王有些不敢去看这双眼睛和他的病容:“我知道苏先生与药王谷有交情,但是,经此一事,请恕我无法再相信你。”
梅长苏皱了皱眉,不明白“经此一事”是所谓何事。
“我知道我不如先生思虑周全,也许还会因此断送如今的大好局面,但这件事,我必须要做,必须亲自去做。”靖王的语气回归了平静,“如今云姑娘重伤,先生还病着,实在不宜参与此事,先生麒麟之才,大可另择贤主。”
梅长苏难以置信地望着靖王,他和云蘅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景琰怎么就不肯松口,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好像触及了他的逆鳞一般,能让这一年多的信任荡然无存?
“就当是一开始,你选错了人吧。”靖王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殿下!殿下!”梅长苏追了两步,踉跄了一下,他停住脚步大吼道,“萧景琰你给我站住!”
众人皆是一愣,蒙挚和甄平赶上来扶住他,连靖王也下意识驻足。
“苏先生,你说什么也阻止不了我。”
梅长苏甩脱了扶着他的两双手,上前几步:“如果我今天不拦你,你准备怎么做?是冲到宫里,逼着皇上把卫峥放了?还是带着你的府兵,去悬镜司救人?”
“那也总比为了一己私利龟缩不前得好!靖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血战沙场的汉子,做不出这种事情!”
“萧景琰!”梅长苏怒道,“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就是没有脑子!十三年前梅岭的那场火烧得还不够旺吗?祁王府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吗?你到底还想把多少人命带进去!你说!”
“我!”靖王握拳的手微微颤动,梅岭的火,祁王府的血,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去想象的事,一代贤王、一代名帅,七万英魂!他知道他们在看着他,他知道他们希望他走得更远,可是——
“我不管你信不信得过我,这都不重要,但是想要把卫峥救出来,没有我的筹谋你就办不到!到时候玉石俱焚,你有何颜面到地下去见你的皇长兄,又有何颜面去见林殊!”
靖王目光颤动,忽地转过身去,狠狠一拳砸在了石柱上。
“殿下,”梅长苏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您为赤焰平冤昭雪的决心,知道你与卫峥的袍泽旧情,更何况,卫峥是药王谷的少谷主,是阿蘅的亲人,我怎么会不尽心呢?”
靖王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梅长苏,他很想问问芷萝宫那件事,可是——最终,也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先生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