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熬过了最凶险的时日,却依然昏沉沉的,白日里本有几分精神,却也被云蘅暗中施药掩了过去,对外间之事丝毫不知情。
云蘅立于廊前,望着暗沉的天空,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雪,路上三次营救皆以失败告终,金陵附近的暗桩损失惨重,所去之人皆是死士,逃的逃死的死,就算失手被抓,也毫不犹豫地自尽,他们在用性命守护着江左盟最深的秘密。
阿寒面色冰寒:“此番囚车入京,避开了江左地界,所以······”
云蘅厉声道:“从什么时候起,沧巫阁的势力已经被困在江左境内了?这是理由吗?”
阿寒连着院中三个沧巫阁下属连忙跪地请罪:“阁主息怒,我等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云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稍稍放缓语气:“之前命你跟着夏江和夏春,就没发现什么吗?”
阿寒摇头:“夏江和夏春这些日子都并没有异动,如今想来恐怕此一招早已埋下伏笔,夏江只是在等消息罢了。”
云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手道:“罢了,你们起来吧,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阁主!”阿寒愧疚地叫了一声,他知道卫峥对于出身药王谷的云蘅以及梅长苏来说有多重要,却因为他们的情报失误——
“阿寒,”云蘅放下手,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十三年了,卫峥以药王谷少谷主之名行事良久,在这个时候突然被发现,我觉得其中必有猫腻。”
“姑娘认为,是有人出卖?”阿寒问道。
“药王谷、云家······都有可能,当然,也不排除他就是恰好被悬镜司的人认出来了。但我必须要知道原因,这个可能存在的叛徒,到底是谁,知道我们多少事情,否则,不仅是卫峥,对于江左盟,对于苏哥哥,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要你亲自去查。”
阿寒犹豫:“可是金陵这边——”
“这里有我,但是······如今江左的赤焰旧部皆蛰伏,能用之人本就不多,而叫我全心信任的,阿寒,只有你了。”
阿寒看着云蘅疲惫的神色,躬身一礼:“定不辱命!”
云蘅看向匆匆走进来的甄平,太阳穴又开始胀痛起来:“甄大哥,出什么事了?”
甄平皱了皱眉:“刚刚靖王府的列战英来了,说静妃娘娘被皇后锁拿了,理由是她下毒谋害龙体。”
云蘅一惊,想起前些日子小灵传出来的皇帝夜夜惊梦的消息,难道被发现了?
“什么毒?”
“说是······”甄平抓了抓头,“叫什么浣······浣什么草?”
“浣葛草?”云蘅立即道。
“正是,说是皇后娘娘突然带着人搜查芷萝宫,最后太医鉴定此草有毒,有损龙体,皇后便以此为名带走了静妃。”
云蘅皱眉,缓缓坐了回去,觉得事情变得难以理解。
“怎么了?”甄平有些紧张地问道,“这个草真的有问题?”
“浣葛草,是一种常见的药草,有毒性不假,可——若真想毒死人,只怕需要装满整个芷萝宫的剂量。”
“啊?”甄平不解道,“那皇后在折腾什么?此事一查不就清楚了?”
云蘅摇头:“如今虽然靖王和皇上都不在京城,但皇后对静妃也没有生杀之权,此举实在令人不解······靖王府作何打算?”
“列战英说,已经派了戚猛和那个宫女一起去卫陵禀告陛下。”
云蘅正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宫女?”
“芷萝宫的一个小宫女,从宫里逃出来报信的。”
“叫什么?”
甄平摇头:“这我可没问,很重要吗?”
云蘅缓缓道:“我在芷萝宫的人至今没能传出消息,可见封锁严密,这个宫女是怎么逃出来的······”这桩事处处透着不对劲,所有人都像在多此一举,“算了,去卫陵报信已经是最好的法子,这件事先放放吧。”
······
悬镜司掌镜使夏秋亲自押送囚车已至京郊,甄平带着飞流以及盟中兄弟守在了城门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卫峥就会被关进悬镜司的大牢,再想劫狱,便更难了。
黎纲在前院走了一个来回,总算接到了囚车即将进城的消息,正想通知云蘅,却见她一身黑色短打服,腰间别着峨眉刺,向他走来。
黎纲一怔:“姑娘也要去?”
云蘅蒙在面巾下的脸似乎露了笑意,拍了拍两侧的峨眉刺道:“我得亲自去看看情况。”
黎纲也久违地笑了笑:“世人只知姑娘善用软鞭,只怕盟里旧人也甚少知晓,便是飞流对上姑娘的峨眉刺,百招之内也难分胜负。”
云蘅潜在交手之处的一座屋顶上,飞流已将夏秋缠得无法脱身,甄平试图砍断囚笼却无济于事,其余人开始尝试驾着囚车跑,云蘅皱着眉头看着三百守卫被这些江湖人打压得毫无反击之力,而掌镜使夏秋却似乎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