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河面上画舫彻夜燃着灯火,河灯蜿蜒汇聚于水天相接的地方。
云蘅偏转过身子,不许梅长苏看她写了什么心愿,梅长苏笑了笑,接过笔在灯笼里提笔写下一行蝇头小楷。
二人蹲在河边,小心地将河灯放在水面上,望着两盏灯承载着最美好的心愿与祝福,蜿蜒漂向远方。
“苏哥哥,你许了什么心愿啊?”
梅长苏偏头看着小姑娘姣好的面容:“希望我的阿蘅一世长安。”
云蘅笑了起来,依偎在梅长苏身边:“河灯也可以寄托对逝去亲人的思念。”
梅长苏凝望着灯火幢幢的河面:“他们会知道的。”
云蘅眼角渗出一滴泪,仍是笑着:“是啊,他们都在看着你,等着你。”
“不会太久了。”梅长苏道。
河边的夜风还是有些大,梅长苏微微瑟缩了一下,云蘅察觉到了,便站起身又去拉他:“时辰差不多了吧,我们若是迟了,言豫津又该跳脚了。”
梅长苏笑了笑,顺着她站起身,二人向主街走去。
云蘅回眸看了一眼河面,方才的河灯已经与其他灯混在了一起,早已辨不清哪盏灯是自己的了,但她依然希望这个愿望可以实现。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这么多人,我们可上哪找他们去啊?”
“找桃花灯吧,说好了他们在桃花灯下面······”
云蘅眼睛一亮:“在那儿!”
梅长苏忍俊不禁,确实是个桃花灯,没见过比这盏更大的桃花灯了,粉纱黄蕊、扎得极是精致,十分惹眼。
言豫津是早就见过云蘅这副打扮的,一副俏公子的模样,不过今日仿佛比上次更像模像样了,谢弼和萧景睿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云、云、云姑娘?”
云蘅也学言豫津的样子,唰地打开了折扇:“叫云公子好嘛?”
言豫津大笑:“好!云公子有我辈风范,这是真名士、自风流!”
“行了,别风流了,快走吧,再晚一会儿你定的位子只怕要被取消了,难得今儿宫羽姑娘在大厅演奏。”谢弼打断道。
“哎?小飞流呢?我这盏灯可是送给他的。”
梅长苏笑道:“我叫他出去玩了,今天难得热闹。那我先替飞流谢谢你了。”
言豫津道:“可谁提着这么大个灯走来走去啊,我们还要去妙音坊。”
“这倒不妨事,”梅长苏伸手一招。
一个寻常摊贩模样的人默默挤过人群走了过来:“宗主。”
“将灯送回苏宅。”梅长苏道。
那人沉默地点了点头,身形敏捷又迅速,几乎是一晃眼,连带着那盏桃花灯一起消失在众人面前了。
言豫津拔长了脖子:“我的天,江左盟真是能人辈出啊!”
梅长苏笑了笑:“快走吧,不然可真没位子了。”
“不怕,咱们不从主街走,我们走小巷,可以直接到妙音坊后门。”言豫津爽快道,“这条路我最熟!”
小巷清冷的石板路,与远处主街上鼎沸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至螺市街,则更是一片繁华浮艳、纸醉金迷的景象。
言豫津是常客,又得了十三先生和宫羽的叮咛,故而一行人一进门便得到了极为周到的招待,由两位娇俏可爱的红衣姑娘一路陪同,引他们到订好的位置去。
言豫津一向是自来熟惯了的,云蘅也“姐姐长姐姐短”念叨个不停,白白净净的小公子还嘴甜,惹得两位姑娘一阵娇笑,谢弼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压低了声音对萧景睿说:“这真的是云姑娘吗?在风月场上比豫津还熟的样子?”
萧景睿连忙回头看了面带笑意的梅长苏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表示才松了口气,若是几次相见他还不明白梅长苏与云蘅的关系,他就不是琅琊才子榜第二的公子了。
云蘅耳力好,听见了回头瞪一眼谢弼:“你懂什么?我这叫在其位谋其政,演戏自然要演全套。”
妙音坊的演乐大厅宽敞疏阔,高窗穹顶,可谓是宾客满座,即便是没抢到位子的,也不曾吵嚷,实在喜爱的流连在门外,再说其他楼厅也有精彩的节目,像何文新那样没品的世家公子实在不多。
能提前订座的大多是乐友,趁着还没开场便走来走去互相拜年,连静静坐着的梅长苏都一连遇到好几个人过来打招呼说“苏先生好”,虽然他好像并不认识。
便是萧景睿谢弼也忙乱了一阵子,更不用说言豫津,在座的谁都跟他有交情。
谢弼笑道:“苏兄后悔跟我们出来了?”
梅长苏游目四周,叹道:“这般凌乱浮躁,如何赏乐?”
萧景睿道:“苏兄放心,等宫羽姑娘仙乐一出,修罗场也成清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