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眼中闪过冰寒的怒意,梅长苏苍白的面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可还不待她上前阻止,飞流愤怒的脸便出现在了梅长苏的视线里,少年充满杀机的掌刃散发着浓浓的寒气,如死神镰刀般直劈向萧景琰。
“住手!”云蘅和梅长苏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在云蘅纵身越过花厅试图阻挡的同时,梅长苏用尽所有力气将萧景琰撞向一边。
飞流惊觉梅长苏出现在攻击范围内,立即全力回撤,后纵数尺,但森森寒意依然侵袭到二人肩头。
云蘅落在一边,还未松口气,便见梅长苏面色蓦地一白,似乎极其痛苦,却又被他生生忍住了,云蘅咬唇,她知道飞流的掌风也许对萧景琰不算什么,但对梅长苏来说却如同被冰针刺中一般。
“苏哥哥!”飞流大叫。
梅长苏沉着脸挡在靖王面前,厉声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全忘了吗?你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这个人一丝一毫吗!”
“可是他——”飞流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委屈。
“不许回嘴!”梅长苏叱道,“不许便是不许,给靖王殿下道歉!”
飞流绷紧全身,微微颤着,倔强地看向一边。
云蘅看不过去,伸手把飞流拉向自己身后,皱着眉道:“你不要跟飞流发火,他只是个孩子,更何况,刚刚那样的情景,别说在飞流眼中,便是整个江左十四州也没人敢对你如此!”
梅长苏神色严峻:“阿蘅,你不要添乱,他必须记住这个。飞流,你道不道歉?”
萧景琰将目光从云蘅身上移开道:“你不要逼他,他不需要道歉。”
梅长苏不为所动,严厉地看着飞流:“飞流,你听不听我的话?”
飞流越发委屈,被云蘅拉着,垂着头想了想:“他先!”
梅长苏气笑了:“不许胡说,靖王殿下为什么要同你道歉?”
“他打你!”
梅长苏叹口气,把委屈的孩子从云蘅身后拉了出来:“好了,他没有打我,只是说话时离得近了一些,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们飞流乖乖道歉好不好?”
“我是不会道歉的。”出乎意料的是,靖王十分郑重地开口了,并没有因为飞流如同孩童的智力而敷衍哄骗,反而语调肃然:“我刚才所说,句句从心,我不道歉,不过苏哲,你也无需逼迫这个小兄弟给我道歉,他尽护卫之责,并无过错。不过,我倒觉得你应该同霓凰郡主道个歉。”
梅长苏双眸微动:“霓凰郡主也认为我欺瞒于她吗?”
萧景琰一怔:“这倒没有,她以为你本来要说的,被人打断了。”
梅长苏淡淡道:“那又何必去刻意道歉,白白令她心寒呢?”
云蘅看着他,心中无比怜惜,见二人都冷静下来了,便拉着飞流转身而去,不过她并没有走远,也许梅长苏并不在意是否被误解,也不屑于解释,但是云蘅怎么舍得他受半丝委屈?即便不谈过去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便是主君与谋士之间,也不该存有这样的误会。
萧景琰应当知道真相。
夏冬
飞流气呼呼如针一般的目光,一直盯着萧景琰,直至他身影消失在雪庐之外,还朝着那个方向不肯收回。
“飞流,不可以哦,你答应过苏哥哥,绝对不会伤害那个人。”
飞流委屈地噘了噘嘴:“他坏!他打你!”
梅长苏伸手将飞流拉在自己跟前,抚摸着少年因愤怒而绷紧的面庞:“他没有打我,我是永远不会让他打我的,他怎么会打我呢?”
梅长苏似在对飞流讲话,又似乎在同自己说话:“其实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梅长苏望着飞流茫然的面容,眸中渐渐模糊:“因为他还是没有变,虽然他没有那么开朗没有那么爱笑了,虽然他的心里也沉积了怨愤和仇恨,但他还是那个萧景琰,善良赤忱的萧景琰,还是那个有时欺负我,有时又被我欺负的好朋友。”
“苏哥哥······”
“怎么了?”
“不掉!”
“好,”梅长苏脸上带着笑,轻轻抹了抹眼角,“不掉眼泪。”
屋外靠着墙壁而立的云蘅,将一切都听入耳中,她抬眸望着午后的阳光,温暖得几乎要融化了人心,而这样宁静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飞流叫嚷着要出去玩,云蘅在二人出来前,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墙头。
因为萧景琰顺便要接走三个孩子,所以谢府贴心地备上了马车,萧景琰看着三个孩子有些依依不舍地爬上车,自己翻身上马,同谢弼告辞后离去。
在快到靖王府的巷道里,萧景琰忽然缓了缰绳,车夫也赶紧拉停了车。
云蘅依然是同样的姿势,倚在墙壁上似乎陷入沉思,听闻马匹不安的嘶鸣声,才转眸望向立于马上的萧景琰,以及从车中探出的三个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