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衍此刻恢复了平静,倒像个合格的兄长了,语重心长地说:“其实若是我,我更愿意你能嫁给楚家主,安稳平顺一生,楚家主之能,定可护你无虞。”
云蘅偏头瞧他:“我还以为苏哥哥才是你在这世间最钦佩之人呢?”
飞衍无语:“我钦佩谁和你要嫁谁能一样么?”见云蘅不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梅宗主再是惊才艳艳,绝无仅有,但他所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梅长苏这个名字都是为复仇而生,他这一生,但凡有一口气在,都会永不停歇地走下去,为赤焰军正名,为袍泽复仇,为还天下人一个清明盛世,皎皎,他心中要装着这么多东西,哪一样都是无法舍弃的,你呢,你又要被他放在何处?他能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能不能许你一生相伴?甚至,他能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更何况还有霓凰郡主那一桩婚约,这么多年了,若他能回去,以他的性子,难道会不去承担这个责任?”
“哥!”云蘅想打断他。
但飞衍还是道:“皎皎,梅宗主是这世间最是绰然不凡的人物,他是黎崇老先生的得意门生,是往来无败的赤焰少帅,是琅琊榜首,是所有赤焰旧人的主心骨,他翻手为云谈笑间都能搅动天下局势,可他唯独不是你的良人。”
“哥!”云蘅跳了起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这恰恰是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他心里到底把我放在哪里,也不在乎他接不接受我的感情,更不在乎他会不会娶我给我一个家,嫁人生子也好,安稳平顺也好,从我把他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时候,就不是我所追寻的了。”
“这么多年了,他曾经几次想赶我走,他不想把我拖进局中,他替我广结善缘,把云家、药王谷、琅琊阁甚至峭龙帮都笼络在我身后,甚至是你,哥哥,他把江左盟也留给你了吧?他有诸多考量,非我自负,而是我坚信在这些考量中,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私心是独独为了我的,云蘅不是他的亲人,也许永远也不会是他的爱人,但云蘅对他是独一无二的,就足够了。”
飞衍听着心中微微震撼,他自然记得当初梅长苏要自己日后接掌江左盟时说的话,他说除了为江左盟一众兄弟,还有自己的私心。
叹了口气望着云蘅:“丫头,你说这么多,你当真不在乎他的心里有没有你?”
云蘅一哽,能不在乎吗,她又不是圣人,她也会吃醋,会难过,会因为他一点点的回护而窃喜。
但只要他和霓凰有一日的婚约,只要他仍然对霓凰郡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云蘅又怎么敢放任这份无疾无终的感情呢?
其实比起这一切,她更怕的,是自己的私情成为他的负累,他不能再坦然地接受自己陪在他身边,而这条路那样艰险,比起感情,云蘅能够陪在梅长苏身边,就足够了。
飞衍看着她神色变幻最后坚定起来,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还是一样的性子,认准了的事从来都无法回头。
“那你就不嫁人了?你翻了年可就要十八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飞衍无奈,只好故意威胁道。
云蘅笑眯眯:“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未来嫂子还没着落呢,连我师父都说我的事我自己折腾去,你呀,就别整天盯着我了,再说了,哥哥,我以后嫁不出去没人要了,你可不能不养我啊!”
飞衍白了她一眼:“去去去,咱俩现在两个姓,我凭什么要养着你?”
云蘅佯怒打他,飞衍便笑着足下生风溜了,留下云蘅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叹了口气,苏哥哥也该到廊州了吧?
“唉,”云蘅觉得自己像个小老头,整日里唉声叹气的,师兄的伤情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连晏大夫都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熬垮了。
云蘅招来一个人问道:“蔺少阁主去哪了?”
那人行了个礼:“回禀姑娘,蔺少阁主在南楚开战之前就南下了。”
云蘅坐在原地,默默思索着,之前聂铎从海上捎回来过消息,说南楚在海上有异动,似乎在训练水军,如今看来是立刻投入使用了,只是不知此番开战又是为了什么。
楚逴房里突然有了动静,还有碗跌落的声音,云蘅连忙冲了进去,见仆役慌忙擦拭着楚逴洒了一身的药,看见云蘅急道:“姑娘,楚家主似乎不太好,已经喂不进去药了!”
云蘅脑中轰地一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愣了半天,最后缓缓捏紧双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救师兄性命,在所不惜。
以血入药
云蘅伸手拉起仆役道:“以后师兄的药由我负责,你们照顾好他平日起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