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道:“她没事了,坐吧,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黎纲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宗主,南楚五日前突然进犯南境,霓凰郡主领兵御敌。”
梅长苏一惊,连忙接过了信,迅速看了一遍,黎纲接道:“上次青冥关大捷,南境军损失惨重,没能夺回临沧,此次南楚不仅在临沧派兵,还从水路进军,穆王府无人擅水战,节节败退,如今只在勉力维持。”
“朝廷可有举动?”
黎纲摇了摇头:“只怕咱们陛下又在观望了。”
梅长苏猛地闭上眼,忍着怒意,细细回想南境地形图,黎纲不敢打扰,只好安静坐在一边。
半晌听梅长苏问道:“聂铎在东海做什么?”
黎纲答道:“前些日子跟着蔺老阁主出海了一趟,不过算日子应该回来了。”
“霓凰不善水战,穆青,穆青虽懂一些,但他毕竟年纪太小了,应付南楚那几个沙场老将只怕不行,让聂铎去。”
“啊?”黎纲惊道,“聂铎当初是赤羽营副将,霓凰郡主只怕是认得他的吧?”
梅长苏皱了皱眉,略微沉吟:“阿蘅手下有擅长易容之人,会在聂铎入南境前与他会和,聂铎知道分寸,他只需助南境军打赢南楚的水军。”
黎纲点头:“我这便去给聂铎传信。”
梅长苏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掐了掐眉心,转身回房。
云蘅耳力极好,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听清楚了,见梅长苏进来,便道:“我会让阿寒安排好的,南楚的兵力也会尽快探清楚给聂铎哥哥送过去。”
梅长苏有些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云蘅掀开被子下来,披了件衣裳,在梅长苏身边蹲下,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双眼注视着他:“不会有事的,南境和穆王府都不会有事的,郡主七年前初次替父挂帅便能得青冥关大捷,这次还有聂铎哥哥襄助,一定会打败南楚的。”
梅长苏轻声道:“这些年霓凰一个人在南境苦撑,我终究是亏欠她良多。”
云蘅垂眸,仿佛过了很久,她才问道:“苏哥哥,七年前,你说你要回到郡主身边,如今,还依然这样想吗?”
梅长苏低头看她,见她睫羽轻颤,不禁抿了抿唇角,原来竟过去了这样久,已经错过的岁月,和已经动过的心,都像是逝去的河水,永远也无法倒流。
他曾经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给赤焰军和祁王殿下平反昭雪,是为了一个海晏河清的大梁盛世,是为了重新回到他的小女孩身边,重新去践行那段婚约。
可时光实在是太久远了,那个娇憨明媚的小女孩,也已经成为了抵挡一方的南境统领,而他,在自己的蹉跎岁月里,寻不回最初的记忆。
“我不知道,”梅长苏听见自己说,“我不知道了,但如果她能觅得良人,不再一人支撑着穆王府和偌大的南境,那样,也很好。”
云蘅沉默了一瞬,抬头冲他笑道:“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全力襄助。”
梅长苏有诸多话涌上心头,却没有吐口,那些隐秘的、翻滚着、煎熬着的、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对于如今的自己,是永远也没有这个资格提起的。
云蘅起身:“苏哥哥,我们回廊州吧?”
梅长苏点头:“也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便起行。”
云蘅等梅长苏去休息了,便招来阿寒安排事情,阿寒应了之后又道:“姑娘,还有一事,楚家主重伤。”
“师兄?”云蘅惊道,“怎么回事?”
阿寒摇头:“具体不知道,楚家主一路遭到追杀,直到进了抚州,被盟里弟兄所救,身上几处致命伤,至今昏迷不醒,已经将人送往廊州了。”
“追杀的人呢?”
阿寒道:“可能是江湖中人,进了江左十四州的地域,便不敢再有动作。”
“你去查查,南楚突兴战事,位于边境的楚家家主便遭追杀,没准会有什么联系,请晏大夫务必好好照看我师兄。”
云蘅想来想去,还是担心得不行,想着黎纲飞流如今都在,便安排了护卫在梅长苏身边的人,自己先一步快马回廊州。
黎纲进马车送完水,偷偷打量了一下梅长苏的脸色,梅长苏眼锋扫过来,他不禁缩了缩脖子赶紧退了出来。
黎纲心道,今早云姑娘辞行之时他便觉大事不好,云姑娘的理由是“黎大哥也在这我自然放心”,果不其然,宗主便开始瞧他不顺眼起来,黎纲心中委屈,南境战事自己亲自来送信有错吗?云姑娘跑去看受伤的师兄也是自己的错吗?宗主自己不开口留人就算了,这会又生气找不痛快。
云蘅赶回江左盟的时候,晏大夫正提了药箱从客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