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采一味药。”
“我也要去!”云蘅上前一步拉住素天枢的衣袖。
“一炷香。”素天枢看了她一眼,反身上马。
云蘅欢呼一声,飞一般冲回了自己的院落,不到一炷香便打点好了行囊。
“谷主,这蘅丫头还是个孩子,带着她——”
“你以为不带她,她就会老老实实待在谷里?”素天枢哼了一声。
那人轻笑,摇了摇头。这丫头六岁那年偷跑出谷,搅得江左十四州风云变色,最后还是江左盟宗主亲自出手,才将她遣送回谷,从此声名远扬(作者君:其实是臭名昭著)。
就在药王谷以采药之名暗中向梅岭疾驰的同时,琅琊阁也派出了人手,而千里之外的梅岭,此刻已是一片焦土,七万冤魂,便葬身于这大雪倾覆的北境,他们将大渝引以为傲的皇属军斩落马下,却惨死在自己友军的刀剑之下,直至这鲜血染红了梅岭的雪,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疾驰,素天枢终于决定在临近北境的一个小县城歇脚,战争初止,酒馆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谈着最近这一桩大事——赤焰大将聂锋密信揭发祁王萧景禹同主帅林燮谋逆,宁国侯谢玉千里奔袭率军平叛,将赤焰军全歼于梅岭······
药王谷众人皆屏息凝神听着这些消息。
忽酒馆中一人道:“可是,赤焰军怎么会谋反啊?”
酒馆静了静,又一人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梅岭,真的没有人活着了?”一个女子蒙着面纱,怕是这县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个老者长叹一声:“尸骨无存。”
众人又是一静,这些平头百姓畏于皇权,觉得赤焰军谋逆便是天大的罪过,只是这些年,赤焰军驻守北境,护得一方百姓,他们也常年受恩,如今一来,又是愤恨又是同情,倒不知如何自处,更有眼光长远之人想到,若有一日大渝卷土重来,没了赤焰军的大梁,又有何人可以迎战?
梅岭
只歇了半日,素天枢便率领众人出了城,马不停蹄继续向北境奔去,寒风越发刺骨,卷集着雪花呼啸而至,从小没见过大雪的云蘅也顾不得赏雪景,只觉得鼻头和耳朵都要被冻掉,手已经握不住缰绳,差点就从马山跌下去,幸好师兄楚逴手疾眼快地将已经冻僵了的小人捞在自己身前。
云蘅哆嗦着轻声问:“师兄,我们要采什么药啊,那个老头不是说梅岭全是尸体吗?”云蘅实在不明白,难道那药还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至于非要在打仗的时候拼死拼活地赶路嘛。
楚逴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裹进自己的大鼈里:“我们还要等琅琊阁的人,你先睡一会儿吧。”
云蘅再醒来,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处岩洞里,旁边生着篝火,素谷主正和一个白胡子老头用剑在地上比比划划商讨着什么,云蘅坐起身,借着火光才看清那白胡子老头竟是琅琊阁的蔺老阁主。
“丫头醒了?”蔺老阁主背对着云蘅笑道。
云蘅眨了眨眼睛,外边还是寒风呼啸,天色却已暗了下来:“老阁主也来采药?”
蔺老阁主似乎笑了笑,眼底却隐约透着急躁,不断地看着天色:“是啊,采药。”
外边一阵嘈杂,蔺老阁主与素谷主皆是警惕地向外看去,却见楚逴当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似乎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
“师父、老阁主!我们在半路发现了一队人马,除了此人,无一生还。”楚逴令人将担架摆在篝火边。
云蘅倒吸一口气,那人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相貌,呼吸微不可察。
素谷主与蔺老阁主对视一眼,连忙去查看此人的情况。楚逴收了手立在一边,云蘅这才发现他们都穿着大梁士兵的衣服,此刻也是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
蔺老阁主凝眉探脉:“虽几处要害都受了重伤,心脉受损,但却强凭一口心气撑了下来。”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药。
“护心丹?”素天枢惊呼,又不满道,“从我那讨了药材,做好了却也不知分我几颗,秦老头越发小气了。”
蔺老阁主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胡子:“你身强体壮得像头骆驼,自然用不上,如今这不是给你那小辈用上了?”
素天枢本欲撸胳膊挽袖子和这老头打上三天三夜,却在听了最后一句话愣了一下,猛地看向担架上那人:“你说······这是峥儿?”
蔺老阁主伸手指了指那人的手腕,众人皆探头去看,只见血肉模糊间隐约是个手环,然而未待其余人看清手环的样式,却已被素天枢反手遮住:“火上煮了雪水,阿四你取来给他擦净,小心避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