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推醒云蘅时,一抹黑影自一边隐现,车夫一怔,这人竟然一直跟着自己吗?
黑影取出一块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便像一阵云雾似的,悄然飘进车厢,车夫只觉眼前车帘一开一合,定睛看去,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想起方才那人的令牌,那是只有阁主的亲信才会有的,令牌有能力号令沧巫阁上下,又想到这人出神入化的轻功,便觉得,阁主身边亲近之人自然该是这样的高手。
那抹黑影自然是阿寒,只不过他并没有一直跟着云蘅,而是刚到,见云蘅昏睡,车夫手足无措,便现身带云蘅回了天字一号房。
云蘅其实在车夫叫她时便醒了,只是困极懒得动,想着要继续在车厢里睡一会儿,自然也没想到正好碰上了阿寒,原本准备出手的她在感受到阿寒熟悉的气息之后默默收回了。
阿寒刚将她放在床榻上,便听云蘅模糊不清的嘟囔道:“信。”
阿寒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直到小黑看见主人回来,扑棱棱直直飞了过来,眼看就要撞进云蘅怀里,阿寒及时拦住了,也不管小黑的挣扎,径直取了信,犹豫了一下递给依然闭着眼睛的云蘅:“姑娘,宗主的信。”
小黑不满地大声叫着以示抗议,云蘅皱起眉睁开眼,接过阿寒手里的信,威胁地看了小黑一眼:“你再叫我就把你煮了吃。”
小黑委屈地闭上嘴,愤懑的小眼神瞪着云蘅,无声控诉着主人的残忍。
云蘅不理它,低头拆开信件,只有两句话,笔锋温润,却不失筋骨,字如其人,信纸上仿佛绽开了朵朵素梅,沁人心脾。
“云飘蓼已至京郊。安好。”
云蘅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盯着云飘蓼三个字思绪转的飞快,问阿寒:“云——云家的大小姐来金陵做什么?”
“靖王殿下这些年驻守北疆,周边几个小国不敢进犯,如今逐渐开通互市,境外的药材自然是主要流通之物,素谷主陪着蔺老阁主云游四方,少谷主不方便在金陵附近露面,便由云家的大小姐,以云家之名在这边看药材。”
云蘅点点头,卫峥当年到底是有品级的将军,在西境药王谷天高皇帝远无人认识,只怕金陵附近轻易是来不得的。
云蘅又想起这两年听到的某个传闻,想着萧景睿突然出京,莫非也是得到了云飘蓼来金陵的消息?江湖上人人皆知,天泉山庄的二少爷,宁国侯府的大公子亦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倾心于琅琊美人榜榜首云飘蓼。
只是云飘蓼早有了“前世鸳盟”的传言在外,并不做任何回应,而萧大公子为人也极为稳重内敛,并没有任何叨扰之举,倒也没有再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尽管萧景睿一向都是不参与宁国侯府的事宜,连世子之位也让给了二弟谢弼,但毕竟也不算是纯粹的江湖人,宁国侯会允许自己的长子娶一个平民女子,更何况,那个女子还大了她五岁吗?
云蘅自然是知道云飘蓼这些年到底在等谁,无非是等风声过去,卫峥以素玄之名彻底站稳脚跟,又怎么会回头看看另一个倾心于她的少年呢,原本就是一场注定了无疾而终的感情,正如连云蘅也不知道,仅仅是年少时的一面之缘,萧景睿如何就把一颗心倾给了云飘蓼一般,情不知所起,只是——
她想起梅长苏听了此事后的感慨:“景睿这孩子,从来便是最不需父母操心的好孩子,永远在努力成为两家长辈心目中最优秀的样子,可内心却有一种执拗,去喜欢大他五岁的云姑娘,也许就是他做过最叛逆的事了。”
云蘅当时说了什么呢?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彼时自己曾说:“父母的期盼,是压力,却又何尝不是一种爱呢?明知这并不是最好的婚事,可只要萧公子喜欢,两家长辈都并没有因此而责备于他,甚至还去云家提了亲,萧公子若是想明白这一点,也会少许多执念。”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落寞,梅长苏听完后沉默许久,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叹了口气。
上元节就要到了,云蘅捏着信纸,闭上眼,鼻间仿佛能闻到熟悉的梅香与药香,她想回去了,回到那个人身边。
夜闯宫闱
阿寒见云蘅望着信纸发呆,又见她不似平日清冷,周身都洋着暖意融融,便问道:“姑娘要跟宗主回信吗?”
云蘅诧异挑眉:“你怎么知道是他的信!”
阿寒默然,想着自己虽未看见信上内容,但看见云蘅的表情也该知道了,普天之下,唯有一个江左盟宗主,才能令云蘅挂心。
云蘅推开被子,也不穿鞋便赤脚蹦跳至桌前,阿寒自然而然地挽了袖口开始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