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清冽的目光直直摄入楚逴眼底,半晌缓缓收回目光,为二人斟满了茶,遥遥举杯:“既如此,你我二人便以茶代酒,一约既定,万山难阻。”
楚逴亦举起茶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梅长苏饮尽后轻轻放下茶盏,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屋顶,眸底含了一丝笑意。
此时此刻,月上中天,云蘅正捧着脸坐在屋檐上,一阵细风拂过左侧,不闻衣袂声,蓝衣少年落在了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捧脸而坐。
云蘅好笑地揉了揉飞流的脸,飞流周身一僵,却很快放松下来。
“飞流,如果有一天,”云蘅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呢?”
飞流睁大了眼睛望着云蘅,他还不明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金陵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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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密谈
此刻,铁匠铺早已熄了灯,只是任谁也不知,这小小一处铁匠铺里,还有另一番天地,谭老板扭开玄关,先一步进去,点起了烛光,才侧着身恭敬道:“姑娘,人就在里面,属下守在外面。”
云蘅蹙眉:“孙老头又不见了?”
“前些日子便云游去了,说这一处密室留给姑娘,是还姑娘的恩情,但他不参与阁中事务。”
“也罢,他年纪大了,若非因为偶然救了小七的性命,也不会为我所用,他要去便去吧。”云蘅点了点头,举起烛火走进密道。
也不见谭老板如何动作,那一处玄关便合上了,如同一面完整的墙壁,不见分毫缝隙。
此刻密室里那位客人,正坐立难安,茶盏的水已冷却多时,她也无心喝一口。
便听得门外一声轻响,一个披着淡青色大鼈的女子正俏生生立在那里,对自己笑道:“久等了,雪天路滑,我的大黑也跑不快呢。”
晴儿怔怔瞅着对方,半天才道:“你是——”
云蘅挑了挑眉,走了进去,脱下大鼈,将茶水重新架在炉子上煨着:“不是你要见我吗?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晴儿似乎觉得难以置信:“你是沧巫阁阁主?”她原以为,自己今天见到的,怎样也会是个或是仙风道骨或是德高望重之人,但谁能想到,只是个比自己还小许多的姑娘?
“是,我就是沧巫阁阁主,云蘅,怎么,难道不像?”云蘅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晴儿对面。
晴儿忽然有些局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只是低着头搓了搓手。
云蘅扫了一眼,见她手有冻疮,又颇是粗糙,便知这些年她在掖幽庭受了不少苦,因而柔声道:“宫中那边你放心,消失一日两日当不成问题,有什么事慢慢说。”
晴儿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他等不了,前前后后已经耽搁了十来天,掖幽庭那种地方,别说请太医,便是病着也是要做活的,我怕他会出事。”
云蘅看着晴儿,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热茶,缓缓道:“所以,你为何要见我?”
晴儿猛地站了起来,咬了咬唇跪了下去:“请云阁主救庭生一命,我愿以命相抵。”
“那孩子叫庭生?”云蘅笑了笑,“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云阁主——”
云蘅抬起一只手止了晴儿的话头:“我本医家,治病救人是本职,只是,宫里去见你的人告诉过你,我们的人可以将那个孩子带出来为他诊治,你却不肯,执意要见我,要等我亲自去看,这又是为何?”顿了顿,又一字一句道,“你用你小主子的命来跟我赌,却到如今也不肯说实话?”
晴儿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
“还是说,你又反悔了,觉得我沧巫阁不可信?晴儿姑娘,在掖幽庭那种地方,能保住那个孩子至今,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
晴儿忽然收了眼底一切伪装的神色,有些冰冷:“云阁主也令我刮目相看。”
云蘅点了点头,满意道:“嗯,这才是你,坐吧,地上寒凉,何必跪着呢?”
晴儿低声谢了一句,便起身坐下,腰杆笔直,并不似方才孱弱的模样。
“心柳心杨以为是她们发现了你,却不知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是你想借助她们联系宫外,却没想到,意外得到了沧巫阁的消息,是吗?”云蘅道。
晴儿微微颔首:“杨柳心鱼龙混杂,我偶然结识心柳心杨两位姑娘,便想与她们相交,日后行事方便。”
“她们这些日子也在替我物色新人,这才留意了你。”
“说来是巧,我也犹豫许久,这一次终觉得是个契机。”晴儿道。
“沧巫阁只是个江湖组织,晴儿姑娘究竟要做什么?沧巫阁又能与你做什么?”云蘅缓缓转动手中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