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路边,一辆车疾驰而过。
间隙抬头,她望见对面的少年,轻轻笑了一下。
身后的白墙上爬满了鲜活,嫩绿的爬山虎,明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生机盎然的绿叶与阳光里,她却像是猛然被抛入黑暗里的趋光物质一样,拼命地在挣扎。
让人忍不住觉得难过。
瘦弱的女孩站在另一边,与他遥遥相望,在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她轻轻抬了一下头,
“下午好。”
声音浅淡到几乎听不见,在夏日午后阳光下如泡沫般颤抖易碎,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度的阳光而碎裂一样。
浅蓝色瞳孔里泛起微光,睫羽被打在眼下,看不清神色。
她忽然抬起头,嘴唇开合,很轻很轻地说了些什么,眉眼弯起,但——
就像是在求救一样,那样的眼神……
“……”
一辆自行车疾驰而过,清脆的铃铛声带来夏日独有的闷热与凉爽,破碎又极轻的话语隐没在风中,早已分辨不清音节。
在说什么?
夏目竭力想要听清,但不论怎么样,都没有从开合的嘴角里分辨出原来的字句。
破碎在风中的音节无法分辨,就像是眼前的人一样。
但少女只是浅淡地笑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两个人站在两边,谁也没有主动越过马路靠近对方。
因为好像一靠近,所以的伪装都会被看破,委屈与难堪就会顷刻间满眼而上将眼前温柔瘦弱的女孩给完全吞噬,再也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少女沉默了很久,在他忍不住走进之前,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语调轻快又调皮:
“还是这么帅气哦,”少女越过马路站在他身前,轻盈地在原地踮着脚踩着地上的光斑。
“啊。”少女似乎无意地发出一道气音,看着茶发少年的眼睛:“怎么回事啊……”
“这样一副——”
“难过的表情。”
少女撇了撇嘴,拍了一下少年的头,但身高没有够到,于是转而拉了拉他的袖子:“是出什么事了吗?友人帐丢了?”
“没有。”夏目弯了弯眉眼:“只是忽然觉得杏变化好多啊。”
“是指变漂亮吗?”杏有些得意地扬起脑袋:“我一直这么好看的呢!”
夏目无奈的转过头笑起来,在少女不满地嘟囔里继续往前走,良久,听着身边少女逐渐沉寂下来的声音,他脑子里仿佛又一个声音在喊
快停下,快告诉她你担心。
不然……
会来不及的。
他捏紧指节,看向旁边的少女,少女微微侧过头,勾起的唇角与弯起的眼睛一齐看着天空,他轻声开口:“杏——”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嘘。”少女突然弯下腰:“蚂蚁先生们在搬家,要下雨啦。”
夏目愣了一下,咽回喉咙里溢出的音节,随即笑起来:
“嗯。”
.
浓稠的黑暗中,无边寂静。
“蚂蚁先生要搬家啦。”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大雨要来啦。”
周围仿佛真的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让黑暗显得更恐怖起来。
但某一处却光影斑驳,彩色的光细碎地遮住中间的人,斑斓的光斑流转,像是有人挣扎在其中。
黑暗中不断地传来细碎又神经质的声音:
“大雨要来啦。”
“大雨要来啦。”
大雨——它从未褪去。
夏目猛的从梦中惊醒,自从见到站在光影间的杏后,他时常生出一些奇怪的梦。
多种多样,变换多彩。
但总有一个永恒的色调——
浓重的黑暗中闪亮的斑驳光斑,以及蝴蝶挣扎一般流转的光影。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被困扰着,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他站在光秃的树下,早晨的光依旧灿烂无比,他低下头,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杏。”
“嗯?”
“大雨是什么呢?”夏目开口,觉得自己的问题或许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补充道:“你看到大雨会想起什么呢?”
杏踢了踢脚下的雪:
“眼泪。”
夏目愣在原地,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孩开合的嘴角不断重演,他一遍又一遍地仔细辨认:
你、带伞、了吗?
一个即使被听到,也会被认为是提前看到天气预报的问题,谁也想不到低下藏着的无助与迷茫。
“想什么呢?”眼前的少女挥了挥手,“你的表情好难过。”
她没等到回答,自己先回忆了一番,然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轻轻落下一句:
“你带伞了吗?”
夏目猛的抬起头,少女无辜地眨眨眼,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下雪了,夏目。”少女认认真真地开口:
“你带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