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半年,程夏几乎没有主动给傅奕打过电话,男人偶尔给他打,也是喝醉了之后,似乎才想起家里还养着这么个小玩意儿,在电话里逗逗闷子。
学业很忙,学霸程夏肩负起全校老师的希望,期望考上重本大学,为交通闭塞、教育资源匮乏的学校争光。
后来程夏慢慢习惯没有傅奕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傅奕本科毕业后就去了美国,两个人真正见面相处的时间根本不多。
“你从家里离开,怎么没跟我说?”服务员上菜的间隙里,傅奕问道。
程夏挠了挠后脑勺,“就是一件寻常普通的小事啊,没必要说出来打扰你嘛。”
傅奕却说:“你以前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告诉我。”
想起可以向傅奕肆意撒娇的从前,程夏心里顿痛,“你很忙嘛,再说我也长大了,不可能还像以前时时刻刻都粘着你,你会觉得烦的。”
傅奕皱着眉,“只过去一年,你就突然长大懂事了?”他把懂事两个字咬得很重。
“……”程夏小声问:“哥,你在生我的气吗?”他听着声音觉得不对。
傅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拿起筷子夹菜。程夏小口吃米饭,眼睛时不时瞟向他哥,注意到傅奕的头发没有像平时,一丝不苟全部拢在后面,而是散落在额前,少了几分精英气质。
眼睛里有淡淡血丝,垂眸时才显露出来,五官依旧深邃英俊,只眼角偶尔流露出疲惫。
程夏哪里知道傅奕到底飞了多久,转了几座城市又换了几架飞机,他只以为傅奕工作忙碌,还要赶回来陪他考试。
内疚在心里疯狂翻涌,于是他说:“哥,你明天回去吧,我几次模拟考试成绩都很不错,不需要担心。”
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住,傅奕楞了,放下筷子抬起眼睛看过来,视线狠厉,“程夏,我才来这里不到两个小时,你就迫不及待赶我回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夏着急解释,“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累。”
“那你就老老实实陪我吃饭,别再说胡话气我。”
“……”程夏低喃,“哦。”
一顿没有任何浮夸摆盘的晚餐,在过分的安静中度过,吃完傅奕买单,程夏立在他身旁,他的确是又长高了,以前只到傅奕的肩膀,现在头发能抵到傅奕的下颌了。
从餐馆出来,傅奕问:“你晚上在哪儿睡?”
“学校宿舍。”说着,程夏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不早了,“哥我回去了啊,明天要上早自习。”
傅奕从后面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拉回身边,“跟我走。”
“哥,去哪儿啊?宿管老师要查房的,被逮到夜不归宿要扣学分啊!”
傅奕冷冷道:“我给你请假。”
他不由分说拽着程夏上了出租车,让司机开去县城里最好的酒店,傅奕身材高大,外貌又偏冷酷霸道,冷着脸坐在那儿,显得旁边穿着校服的程夏弱小无助。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几眼,认出程夏的本地校服,他怕学生遇到坏人,斟酌着开口,“小同学,你旁边坐着的是谁啊?不像咱们这个地方的人。”
傅奕从上车起就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累得睡着了,还是单纯地休息。程夏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哥,看我要高考了,特地从国外回来给我加油呢。”
“原来是这样,你哥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对弟弟还很上心,是个好人!”
程夏嘻嘻一笑,那点骄傲和小满足悄悄爬进心房。
到达酒店下车后,程夏主动接过行李箱,对傅奕的态度比之前熟稔,半仰着脸跟他哥说话,“哥,我来帮你提箱子。”
傅奕嘴角微微扬起,对程夏的殷勤很是受用,“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关心你哥。”
程夏已经跑到前面去,站在酒店大厅冲傅奕招手,“哥,你快点!”
县城里的酒店房间少,他们去得晚,只剩最后一间大床房,傅奕神色犹豫,想到某些事情潜意识就要拒绝,程夏却点了头,对着前台干脆地说好。
用房卡刷开门,房间里亮起灯,不是很宽敞,条件跟城里比起来很一般,说是大床房那张床目测却不超过一米五。
程夏把行李箱放下,准备打开给傅奕拿睡衣,手伸过去又停住,傅奕居高临下看着他,“为什么停了?”
程夏讪讪地蜷起手指,“我翻你的行李箱,是不是不太好啊?”
傅奕笑了,曲起长腿蹲在程夏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一年没见,竟然跟我生分,你以前做那么多大胆放肆的事,我哪次说过你了?”
“自己忙工作不理我,还怪我生分。”程夏打开箱子,低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