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意识起,脑海中便住着这样的一个恶魔。他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如他一样,直到有一天,他才知道,他宁行止是异类。
是怪物。
要说出去吗?不能说出去啊。
说出去的话,他就会被当成一个怪物一样,被人喊打喊杀,活得跟个过街老鼠一样。
“不行,必须是她。”宁行止的嘴角向下压了压,他抬头,看着逐渐走远的许沉璧,一步未动。
【为什么,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不会真的是一见钟情吧?你这种怪物,也会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吗,这也太可笑了。】
“……”
“当然不是。”
“她是太真宗的内门弟子,我若是想要进太真宗,可能还需要拜托她。”
宁行止的手紧握成拳,还有些颤抖。
【你不会又忘记了吧,我与你思维共通,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没必要跟我说假话。】
“你既然知道我心中所想,为何多嘴问我这么一句。”宁行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感受到被侵犯的不安全感。
但是他无从下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才能去除寄居在自己识海的心魔。
除非……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感觉再多说几句话,你又要不耐烦了。】
很快,识海中的声音消散了。
它向来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但是总能恶心到宁行止。
只有在心魔刚消失的这段时间,宁行止才敢肆无忌惮地想些什么。
因为只有这段时间,他的思维才是不被窥探的、足够安全的。
宁行止看着许沉璧回过头,气咻咻地向自己走来。
昏黄的光映在许沉璧的身上,映在她的脸上,映在她的唇角眉间。
他仿佛曾经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宁行止,你怎么也不走一步,你还想在这儿冻着啊。”许沉璧站定在宁行止面前,叉着腰没好气地说道。
魔界的温度,本就比人间低一些,更何况宁行止本身就是一个病秧子,站在原处不动,万一被风吹病了可怎么办?
她可不想伺候人,给钱都不行。
长得像宁行止这么漂亮的……也不行,绝对不行!
“我在等你啊。”宁行止眼中流露出一丝无辜。
他伸出手来,拽住许沉璧的袖子边沿,讨好地笑道:“刚才想事情太入迷了,一不小心便没注意到姐姐已经走远了,是我的不对。”
“那你倒是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啊?”许沉璧微微抬着下巴,直接和宁行止对视。
宁行止好言好语地说道,那模样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良善:“姐姐若是真想知道,也不是不能说,就怕姐姐不敢听。”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大胆说,我绝对不置喙一句。”许沉璧歪着头,满不在乎地说道:“诚实是每个人应该具备的良好品德。”
“我……”
宁行止刚开口说出一个“我”字,就被许沉璧抬起手来,虚虚地盖在了嘴上。
大概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只有熟悉和顺手。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想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许沉璧没好气地说。
等等,自己的手怎么又跑人家脸上去了?
这重生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仙门倒是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迂腐规矩,但是这样动不动捂人嘴巴,确实不妥。
也就这宁行止是个好脾气,才不发火。
这不是冒犯人吗?
许沉璧懊恼极了,将手放了下来,缓缓背在身后,企图藏起来。
宁行止自然将这一系列动作,和许沉璧脸上的尴尬尽收眼底。
“我瞧姐姐生得好看,一定是个善人。”宁行止丝毫不恼,他盯着低着头的许沉璧缓缓说道,神情认真。
就是话本身,让人有点尴尬。
许沉璧一听这话,哽住了。她属实是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她甚至想把李不言追回来,然后威逼利诱他,让他送这宁行止回家。
“许姑娘和宁公子,还不离开吗?”
就在这样尴尬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司琴的声音,一下打破了眼下的场景。
“马上了,马上了。”许沉璧得救一命,心下感激不已。
虽说确实是这司琴把自己坑蒙拐骗来的,若说她心中没有怨怼,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倒是十分感念和司琴相识一场。
实在是,有眼力价。
许沉璧急急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传来应有的脚步声,于是回过头去。她想看看,这宁行止又要作什么妖。
宁行止没有看许沉璧,他的目光落在许沉璧的自然下坠的衣袖上。
“行了行了,让你抓,总可以了吧。”万般无奈,她只得抬起右臂,方便宁行止抓着自己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