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雨滴打在皮肤上,细如毫针,凉飕飕的寒意伴着刺痛,从毛孔打进皮肤去,渗透进了血液,游走了全身。
刚才踩在云端上的飘飘然仿佛只是黄粱一梦、他又一次自以为是的忘乎所以。山口只感觉自己被冻住了。
浅色短发的男生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略显单薄,但肩背已有了成年男子宽阔伟岸的雏形,平凡无奇的黑色的校服外套显得他格外高挑。
他稍稍驻足,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有。”他一字一句,冷冷地补充道。
“我和她,一点、都、不像。”
月之影
“萤,我们队约上了市联排球队[1]的练习赛,在下周末。明天准备队内打磨合赛……你要不要也一起参加?”
房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了,又是哥哥。他站在门口举着个排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家里还要带着这个东西。
月岛正戴着耳机坐在桌边翻阅杂志,对“房间被闯入”这一现状好似早已习以为常。他眼皮儿都没抖一下,慢悠悠翻了个页。
这样的邀请力度好像不足以引起弟弟的注意呢。对于怎么和变得帅气(臭屁)又可靠(傲娇)的青春期弟弟相处,疼爱手足的明光哥稍作思考,又补充了一句,诱惑他道:“……我们队的二传很厉害的!并且,我们真的很缺副攻的哦!”
月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以为他是日向么。哪儿有厉害的人就会往哪儿钻。拿这种拙劣的饵钓他。
“不了,部里的练习已经很累了。”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从杂志上抬起来过,只一如既往地淡淡拒绝道。
门外,哥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内恢复了安静。
这意味着哥哥想要邀请他一同打排球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月岛翻了一页纸。杂志上篇篇文章排版简洁文字优美,他坐在舒适的坐垫上,手放松地搭着书桌,却半点看不进去了。
哥哥这段时间每次回来,都会问他要不要去参加他们队伍里的训练。
没错,哥哥高中毕业之后,现在又组建了自己的球队,继续在打球。
房间的墙上悬挂的钟不紧不慢地走着秒,滴滴答答的声音充盈着整个房间,像一根狗尾巴草般骚扰着人的神经,搅得人心神不宁。
逊不逊啊。
月岛索性合上了杂志,不再继续阅读。
自那失败的高中之后?
直到现在才组建一个队来安慰自己吗?
缅怀逝去的青春?还是在补偿自己从未得到过的辉煌?
反正,排球也不过是他小时候打着玩玩的东西罢了。
只是个社团活动,不管做的如何,写在简历上的永远都只有一句话。
“很认真参加了社团活动”……之类的?
高中毕业之后,他会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将会就业。
或许会在家人的介绍下找一位合适的女性谈恋爱,如果相处愉快,就会结婚,然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或许两个——像月岛家的两个孩子他和哥哥一样。
然后就这样每天工作、回家、应酬、节假日陪伴家人,回去看望父母,偶尔和哥哥相聚。孩子们从幼稚园,到上国小、国中、高中、毕业,长成大人,最后离家。
简直是一眼望得到头的贫瘠人生呢。
在这样平淡无味的日常中,或许会有矛盾与争执,也会有感动与温馨。
但是,在这里面,没有一丝一毫,与“尽全力地参与高中社团活动”相关的地方。
是啊,没有任何用啊。
这东西。
“我回来了。”
玄关处遥遥传来男孩子的声音闷闷的,随后是门被关上轻轻砰的一声。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月岛母亲便明白,这是小儿子放学回来了。
今天还是这么早呢。
她正端着锅翻炒,手上的活儿不停,扬声回答道:“啊呀,萤回来了?欢迎回来~”
较平时稍微有点急躁的脚步声从玄关处及近了,幸子女士却忙于新尝试的菜品,一手锅一手菜谱手忙脚乱,并没有发现平日里向来不慌不忙的小儿子今日的不同。
小儿子今天又提早回来了,看来暂时还是没有社团活动的。那么明日的便当的话,应该也不用准备太多……就像今天这样应该可以吧……
她这么想着,于是随口问道:“萤,学校的体育馆还在检修吗?那明天的便当……”
话音未落,重重的脚步声却从玄关就这样匆匆经过了厨房门口,仿佛没听到她正在询问的声音一般,一刻不停地走过了厨房,咚咚咚上楼去了。
幸子女士只来得及回了个头,瞟到厨房门口小儿子一闪而过的衣角,以及耳边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的沉重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