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双卿点了点头，她熟练地把起脉来。常少游的手很冷，冷得不似活人。
摸了半晌，贺双卿秀眉微蹙，她又做了个面诊，随后示意他平躺下来。还没等常少游反应过来，贺双卿伸手按住了他的右下腹。
常少游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别按，疼得很！”
贺双卿只觉得自己被一块冰紧紧握住了，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习惯了萧戎那温暖的大手，贺双卿有些不寒而栗。
“当然会疼，因为病根就在这里。”贺双卿脱开了手，“这是肠痈，发病时间不短了吧？”
常少游笑了：“姑娘果然厉害，若说起来，大概是去年第一次发病。”
“爵爷这病不算严重，能治，但得用点非常规手段。”贺双卿走到了桌子旁，提起笔来开药方：“爵爷要是能接受，民女愿意一试；要是不能接受，那民女也爱莫能助。”
常亦卿忙问道：“非常规手段是什么？”
贺双卿吹了吹墨渍，将药方递给了她。常老夫人和常亦卿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蜡烛几根，小剪刀三把，大小匕首各三把，烈酒若干，绣花针一盒，头发五根。
常亦卿惊了惊：“要这些做什么？”
“以匕剖腹，取痼，缝之，病即愈。”贺双卿毫不隐瞒，将手术说得明明白白。
常老夫人大惊失色：“那肚子岂是能随意剖开的？”
贺双卿缓缓道：“太夫人，这是民女能想到最有效的方式了。”
“不成不成！”常老夫人有些火了，“我看你分明是来治死我儿的！朝云，夕露，快将她轰出去！”
“请太夫人息怒！”贺双卿连忙辩解，“民女并非庸医，也绝不想加害爵爷。只是爵爷的病确实不宜久拖，故而出此下策。”
“不可！”常老夫人顿了顿拐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伤害！”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民女理解太夫人的爱子之心，但这么拖下去，必然会越来越重。”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朝云，夕露，送客！”
常亦卿有些傻住了，她迟疑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贺双卿。贺双卿微微叹了口气，她有些挫败：这位爵爷得的不过是慢性阑尾炎，只要动个小手术，就能解决问题。
如果长久拖下去，病灶就会反复发炎，一旦穿孔，那就麻烦了。
不过看老夫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想必是无法手术了。贺双卿默默地在心中同情了常少游一波，随后道了声叨扰，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就在僵持之际，常少游喊住了贺双卿。贺双卿回过头来：“爵爷？”
“母亲，孩儿愿意一试。”常少游从榻上坐了起来，语气缓慢而坚定。
常老夫人顿时张口结舌：“少游，你……”
“虽然方式很奇怪，但耽误下去，也还是会死。”常少游坦然道，“缠绵于病榻这么久，见了那么多郎中都没治好。如今双卿姑娘说能治，为何不让她试试呢？”
“可是……”常老夫人落下泪来，“这如何使得？”
“其实自打得了这病，孩儿早就想开了：天若不予，孩儿必然归位；天若予我，便是剖了腹也死不了的。”
贺双卿微微抬起眉毛：这位爵爷还真是个明白人！
常老夫人依旧犹豫不决，望着儿子苍白的脸，又看了看神情自若的贺双卿，一时下不了决心。
“母亲，人不自救天不救。”常亦卿劝道，“或许这位卿姐姐，就是老天爷派来救哥哥的。”
常老夫人终于松了口，她长叹道：“那……好吧！”
她转头抓住了贺双卿的手：“还请姑娘一定要救好我儿，只要他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
“太夫人言重了！”贺双卿忙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您信得过民女，民女愿拼尽一身医术保爵爷无虞。”
常老夫人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拍了拍贺双卿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48章 手术
贺双卿禁了常少游的食水, 并将手术定在了第二日上午。当晚，吃罢了饭，贺双卿坐在屋子里, 仔细地用烈酒擦拭着匕首。这时，常亦卿走了进来，她端了一盘冻柿子, 对贺双卿笑道：“还没休息啊？”
“得准备明天的用具。”贺双卿笑道, “这些东西都得好好擦一擦。”
“那个，卿姐姐。”常亦卿有些不好意思，“我母亲今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贺双卿打断了她的话, “我都理解, 爵爷是太夫人的儿子, 她自然要多一重担忧。”
“姐姐不计较就好。”常亦卿笑道，“刚刚我哥哥和母亲说了，无论结果如何, 都不会怪姐姐, 姐姐明日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不用顾忌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