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双卿点了点头,目送萧戎骑马离去。待萧戎走后,她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难过,捂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夜。
果然不出她所料,萧戎出征后的第三日,李妈妈便安排好了车马。初九的傍晚,当王府亮起灯的时候,李妈妈亲自来了房中,她支开了所有的人,引着乔装打扮的贺双卿出了角门。
一个小厮并一个老妈妈早早地守在了角门处,那里有一辆黑布蒙着的马车。天空下起了清雪,李妈妈对贺双卿道:“姑娘走吧,趁这会儿城门还没关,还能出得去。”
贺双卿回望了一眼王府的灯火,决然地登上了马车。李妈妈说道:“你别恨我,这对你和殿下都好。”
“我不恨妈妈。”贺双卿没有再掉眼泪,她的声音很坚定,“我都明白。”
李妈妈点了点头:“走吧,一路平安。”
马车缓缓离开了,留下两道黑色的车辙。李妈妈望着马车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
贺双卿抱着手炉,坐在马车里胡思乱想。这次离开,除了体己和随身的衣裳外,她几乎什么都没带。其实萧戎送了她不少首饰,不过除了那一支和合如意钗,其它的她都规规矩矩放在了抽屉里。
陇陵远在西北,距离京城有一个多月的路,等他们到了陇陵,估计就是春暖花开了。
还没等出了京城,贺双卿就开始思念起萧戎来,越想越觉得心酸。刚刚还一幅毅然决然再也不回头的样子,这会儿她却有些后悔了,甚至想直接跳下马车回去。
虽然一开始她只把王府当成工作单位,把萧戎当成顶头上司,不过相处起来,却觉得萧戎比起上司更像一个丈夫的角色。他会时常吓唬她,还捉弄过她,可遇到事的时候,他却总能挡在她前头。
夜色渐渐将马车吞没,周围笼罩在黑暗里。不知何处传来几声鹧鸪,更衬得四周如死一般寂静。雪越发大了,贺双卿打开窗户向后望,京城已经变成了一个亮点。贺双卿凝望着遥远的灯火,莫名想到一句诗。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但她早就把京城当成了故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贺双卿吹够了冷风,默默地关上了窗户。
次日一早,李妈妈便将众管事聚在了一起,她重新分配了一下工作,并告诉众人说,卿姑娘已经为自己赎了身,从今儿起,她将暂代卿姑娘的职位。
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得了万千宠爱的双卿竟然在殿下出征的时候离开了。玉瑕更是不敢相信,回头想想这几天贺双卿的所作所为,怎么也看不出来她会突然离开。
李妈妈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她朗声道:“人各有志,她既决定离开,那必定是寻到了更好的去处。现在殿下正在出征的路上,谁也不许乱嚼舌根。如若被我发现,我定将他打出王府!”
胡总管微微蹙起了眉头,小柿子和小卫子面面相觑。他们总觉得这个事情太离谱,可又不敢多插嘴。
若是殿下知道了,不定怎么伤心呢!李妈妈说的是,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都干活去吧!”李妈妈驱散了众人,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低头看了看账本,发现里面早已经弄得明明白白,李妈妈不禁感慨起来:这孩子是个厚道人,都这种时候了,还为后边人筹划着。
可惜啊,没托生到贵族家里。
正在感慨时,玉瑕悄悄地推门进来了:“妈妈?”
李妈妈抬起了头:“哟,是你呀?有什么事儿吗?”
玉瑕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寻着措辞:“那个,我想问一下。是妈妈为卿妹妹赎的身吗?”
李妈妈看了她一眼:“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好好做你的事儿吧!”
玉瑕抿了抿嘴,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此时的萧戎还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他带着一小股部队在急行军。天刚蒙蒙亮,视野变得清晰起来。扶余此时依旧白雪皑皑,放眼望去,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既空旷又寥落。
随着太阳越来越高,白雪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偶尔一只雪兔从山坡跑下来,让人白白紧张一回。扶余人很擅长打伏击,他们狡猾又凶悍,是不可忽视的对手。
突然,一群飞鸟从不远处的枯树林里飞了起来。萧戎顿时警惕起来,他微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众人立刻会意,当即进入戒备状态。
就在此时,十几支箭朝着他们飞了过来。一群扶余人披着白羊皮,与白雪融为一体,伺机发起了攻击。
士兵们举起了盾牌。当毒箭射完之后,扶余人竟然没头没脑地朝着他们扑了过来。然而萧戎很快就发现,这一股扶余人的战斗力十分有限。虽然人数比他们多,但打起仗来却如同过家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