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接不接受,木下莎是不会干涉的。
“我当然很快乐啦。”
少女的声音虚无缥缈。
提起快乐这个词,木下绮罗很自然地想起了幸村,她的心奇异地被微微刺了一下。
她很快就想把幸村给抛之脑后。
因为他浑身上下都仿佛涂满了木下绮罗的快乐因子,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去想起他的。
那是最能让我感受到快乐的一个人了,她抱着膝盖出神又朦胧地想。
所以,就不要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席卷过来的时候,去想起他了吧。
她要把那些快乐给好好地隔绝起来,不要被她的这些难过和无措给传染啊。
那是最后一片净土。
“我只是希望你能再得到以前那种快乐。”
“有时候,你得谅解我,绮罗。”
木下莎已经站了起来,她已经要准备走了。
谅解她在某种程度上的缺席和自私,木下绮罗的父亲是个人渣,可是她作为母亲,其实也很失职。
也许……她对女儿,还远没有女儿的那位恋人来的了解和亲密。
但是即使是这样,木下莎也一直希望——
“不要怨我好吗,绮罗。”
木下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艳,哪怕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母亲。”
木下绮罗语气坦然。
她母亲是一个年轻又极其美貌的有钱女人,木下绮罗很清楚这会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她母亲的人生啊。
不应该被区区一段不像样的婚姻和一个女儿就给绊住了脚步。
“我只是有点累。”
木下绮罗已经把头埋进膝盖,她是坐在地毯上的,从远处看整个人就像一只纤细漂亮的埋头鹌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五岁?
不知道,不知道。
那种骨子里的疲惫感。
父亲的事情只是一个铁石,一块方便她更深地去沉入水里的铁石。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她也懒得去分辨原因了。
所以她只想躺平做条咸鱼……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迷迷糊糊地在生气——为什么不可以呢。
木下莎看到木下绮罗面前空着的酒杯,不免有点心虚。
这孩子居然真喝完了。
所以看起来才有点不在状态吗。
木下女士原本要往外走的脚步,也迟疑地停顿了。随后,她很快就抛下一切,只是快步走到木下绮罗身边,美丽的女人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女孩金色的发丝,这一头的颜色因为时间原因,已经显得有些暗淡和脆弱。
木下莎心软地一塌糊涂。
“妈妈在这里。”
*
等木下莎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早已等候在走廊的美少年。
琼叶山顶的温泉山庄里都是日式房间的装修,但这些古典的隔层和廊檐都比不上少年的一丝风雅韵味。
在心里这样赞赏了一番后,木下莎还是对幸村柔和了目光。
“去看看她吧。”
幸村颔首,举止自然地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障子门,隔着这些层层叠叠,还有那些薄如蝉翼的轻纱,幸村看不清她的眉眼。
这样朦朦胧胧的绝艳美感,不出意料地捕获着他的呼吸。
她整个人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侧脸就这样静静立在纱帘里,一动不动。
幸村原本以为她在发呆,等他撩开帘子,走近,才意识到不对劲。
很浓的酒味。
而且还是眼前人身上的。
他眉心微跳,叹气。
木下绮罗的母亲……真的不太靠谱啊。
刚才对方在外面的那句话,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揶揄,幸村直到此刻看到这样的木下绮罗,才知道,那揶揄的意味确实不是他听错了。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酒瓶,放好,像对待一只易碎的名贵瓷器那般,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木下绮罗的头发。
“我在这里。”
少年的温柔嗓音仿佛是什么开关,听到这样声音的醉酒少女本来坐在地上的身体就突然往他怀里一倒。
安静如鸡。
所以,是喝醉了反而会静下来的类型吗。
那必然——
不可能了。
幸村扶着木下绮罗,手一直紧紧拉着她不放,因为她会乱跑。
等木下莎把车开来,看到女儿已经开始放声唱歌的样子,她忍不住坐在驾驶座上哈哈大笑。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幸村少年。
幸村又扶又拉,把木下绮罗牢牢固定在他怀里,表情平静温和,目不斜视。
但木下莎诡异地感受到了少年面无表情下的谴责和不满。
她心虚地收回视线。
车后座,木下绮罗一直在自言自语,手还不老实,死死扒着车门,想要出去,不过她喝醉以后,开门的姿势刚好是反过来的,再怎么生拉硬拽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