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强势得像块铁,现在,帮她盖被子的时候,却又温柔如水。
封云挽看着他墨水般的黑眸,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即便每天怼来怼去,好像也挺好的。
这种“觉得”,很熟悉。
她想起来,在多年前,她曾经也有过一样的感觉。
那是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景延考了年级第一,而她,却发挥失常,连前五百都没有挤进去。
对于成绩普通的学生而言,四百多名和五百多名,感觉也没什么大差别,所以没有人会理解,她为什么会斤斤计较于这点退步。
只有她自己清楚,因为她想让爷爷看到自己。
在爷爷眼里,封弋像是心头刺,俩人每次见面都是一场争吵,次次不欢而散,可有时候,封云挽反而也会羡慕这样的封弋。
因为起码,爷爷眼里一直有他。
而不像爷爷和她的关系,永远寡淡又无聊,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却也没有生机。
爷爷不怎么会骂她,可能因为她终归是女孩子,不忍心骂,但却也很少夸她,久而久之,封云挽总觉得自己这个孙女,是可有可无的。
封云挽记得,唯一一次,爷爷夸她,是因为看到了她初三那年的成绩单,她比上一次进步了四五十名,他很欣慰地笑了。
自那之后,考的比上次好,成了封云挽的一个执念。
她一直能达成,也渐渐感受到爷爷的关心。
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退步那么多,明明在此之前,她很努力地复习了。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在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到了半夜。
不知道到了几点,快餐店里只剩下她一个顾客,大门突然被推开,门口铃铛声让封云挽反射性地抬头看了过去。
景延脸色阴沉,径直朝她走了过来,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半夜不回家好歹给你外婆打个电话,打你一晚上电话打不通,你知道你外婆有多担心吗?”
封云挽愣住,扭头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即便确实抱歉,但这种抱歉,是对于外婆的,而不是对于景延。
封云挽一句话都没说,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快餐店离家不算远,所以封云挽没选择打车,一路步行,景延就跟在她身边。
她想把他甩掉,加快步子,他就也快一点。
而她慢下来,他便也慢下来。
封云挽深呼吸,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他先发制人地问:“你不开心,是因为没考好?”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封云挽攥了攥手,冷冰冰地回答:“关你屁事。”
“这次语文整体偏简单,其他科目整体偏难,前者你擅长的拉不开分,后者你不擅长的没有优势,所以你名次退步是很正常的事情,和你本身的水平关系不大。”
这话在平时听来,多少有点“与其苛责自己,不如责怪别人”的意味,但对于当时钻进死胡同的封云挽来说,却无异于是一剂强心针。
“真的吗?”她忐忑地问。
景延点头:“我看了你的试卷,这次没有因为失误丢的分,错的的确都是你不会的,比前几次好很多。”
“……”封云挽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回到家时,外婆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焦急地等着。
见她回来,不忍苛责,外婆只担心地问:“饿不饿?要不外婆给你热点吃的?”
封云挽摇了摇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泛红。
被外婆拉着去她房里聊了好一会儿,封云挽的心态渐渐恢复平静。
摸着黑上楼,却在门口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灯一看,是这次月考的各科试卷,夹在一本笔记本里。
那耀眼的满分,十分刺目。
怎么的,考第一就算了,还要故意刺激她?
这是封云挽的第一反应,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的。
因为他在试卷上几乎每一道题后面,都标注了一个页数,和笔记本的页数是对应的。
封云挽翻了翻,才反应过来,这厚厚的笔记本,是一本浓缩的复习点大全。
封云挽回头看了眼景延那紧闭的房门,虽然不解,但还是把笔记本拿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景延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练过,是极标准的行书。
不像她的字,歪七扭八,连老刘都委婉劝过她练练字,不然高考的时候卷面上很吃亏。
解答的每一步,他也写得很清楚。
封云挽配合着复习笔记一路往下看,很快理解了解题方法。
可是……
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封云挽想不通,他为什么给她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