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越是安慰,马文才心里就越发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再次拥抱她,可是拥抱也疏解不了他内心的情绪。他着实内疚,也十分恐惧。
“唉……”王悠突然叹气,“本来晚上我还想亲自下厨为你们父子摆一餐和解酒的,现在看看怕是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我给你送。”马文才哑着声。
“我的手到时说不准会被二姐包扎起来。”
“我也喂你。”
“那我就完完全全原谅你了。”王悠吻了吻他,但马文才心里仍旧不安。见他眉头还是深皱,王悠便又问他道:“我刚才说了,我是你的谁?”
马文才还在愣神,王悠就没等他,自行做了回答:“我是你未来的夫人嘛,也就是说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是夫妻。妻子对丈夫总是会包容一点的,只要你不是去外头找别的女人,这一点小事我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反过来说,只要我不是去外头找别的男人,那么这点小事你也不需要放在心上。要是你实在觉得对不起我,那么之后给我送饭的时候就准时一点,别让我饿太久了。”
“你又偷换概念。”马文才一耳就听出她在胡诌,但他的心情也确实因此好了一些。他明白,若是他此刻再表现得纠结,辛苦的只会是王悠。因而他用力再抱一抱她,就将她放了开来:“我差点就失去我的夫人了。”
她蹭了一蹭他放在她脸上的手,眼里再度现出光彩,“正因为体会过这一次的差点失去,所以你往后得对我再好一点,同不同意?”
马文才不可置否。
“那么华姐姐的‘三从四德’我想我也是时候教一教你了。第一‘从’,夫人说的话要听从。”
马文才皱了眉。
王悠适时作上注解:“当然,我没有那样□□□□,所以呢这一条在我们家的具体实施就是,夫人认真说话的时候,夫君得耐心听取,有理则从。”
“丈夫是天,哪有你这样的道理?华敏是从哪里总结来的——”马文才还想辩驳,王悠在他面前摊开了掌心,几道红痕瞬间把他堵得哑口。
“这就是你没有耐心的结果。我把话再说一遍,你不要急着生气,慢慢想一想我的话对你有没有坏处?听清楚是不是我就一定要你听我的了?”
王悠缓慢而清晰地再念出了原先的要求,马文才想想,其实跟现在的境况也差不多,只不过明文约束了他发脾气的行为。他也确实晓得他不该再这么冲动了。于是他闷着声点头,后又道:“这一条你绝对不许外传!”
有了意外收获的王悠异常愉快,瞬时又变得可爱依人,她搂着马文才哄他,倒了蜂蜜罐子似的把甜言蜜语往外吐:“夫妻间的事我干嘛往外说?放心放心,你的理论我也支持。夫君是天,以后你就是我的天!反正咱们遇事就商量,最后大事你做主,小事我做主,这样总就行了!”
满意地看着马文才点头,华敏的话也言犹在耳——大事小事?大事小事还不是人说的算,有些家庭,一辈子没大事!
第十四章
套路了一回马文才,王悠总算得了个可与他好好讲道理的机会。先时太守大人说的那两句话再被搬到马大公子面前,由着他去想,终于是等着他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夸梁山伯不是他的本意。”
马太守这般精明的一个人,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何不会讲些客套话?就连陶先生都说了,马太守是官,“官”字两个口,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在荀巨伯提出梁山伯的治水方略被谢丞相夸过之后,他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讲,否则既是当众与谢丞相唱反调,又是心向儿子有失偏颇。
局面一厘清,他便明白了必须与马文才暂时划清界限,以免落人话柄,因而马文才一开口喊“爹”,他即刻就驳斥了回去。但马太守又是否真心赞扬梁山伯?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先不说“下品无士族”的铁律,就是对着一个初出茅庐未曾谋面的后生,他能有多少的信任之意?没有信任,又何尝能把他置于亲儿之上?马文才的能力他又不是不知,先前儿子的一番大论他又不是没有听过。所以一切都是戏,只可惜他做假戏,儿子却当了真。
“马伯伯的夸赞都是对谢丞相的话的转述,并不是真心,只是你太急,没有耐心去想,否则该能看破。而他后来打你那一巴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因为你太急。”王悠停顿了一会儿,把想叹的气给憋了回去,以免马文才又多心:“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在这书院里树了多少敌,众目睽睽,几十双眼睛看着,几十对耳朵听着,只要有一人传了出去,不要说传到谢丞相耳里,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权势的官员知道了,就相当于捏住了你的把柄,对你,甚至于对整个太守府都有威胁。你是一个很好的武将,可是要论做官,你还是得跟马伯伯好好学学,直来直往暴力压制,在这一处并不实用,那上头从背后捅的软刀子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