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了?”
“我累了!”
剑入鞘,带着十分的理直气壮飞向了马文才。马文才稳稳接住,见王悠一甩头已经蹦跳着走在了前头,无奈只好又充当起暂时的“劳役”。
这般喜悦难免又要招人打趣,陶渊明挑眉笑她:“你这丫头,打赢了不高兴,打输了却快活得跟什么似的。我看这么着,就让你叔父给你判个‘不通过’,如此皆大欢喜才好!”
“才不!”桌上摊开放着那本折子,巴掌大的页面上,顶部正中用朱笔圈圆一个墨色的“剑”字,底下空白处则留给王世玉盖章、点评所用。若通过了,就盖一个红章,反之就是一个蓝章。那盖印的章子也别有趣味,不止一个,统共一盒,今次要考多少科便取多少个出来用。玉石上半部分雕成各种鲜花动物,与玉石本身的纹路花点连成一体,妙趣横生;底部刻的也不是字,而是对应科目的图案。
王悠腆着脸,蹲在桌前打开了那一盒红印泥,眼巴巴地看着她叔父:“山长,我进步了的。”
王世玉并不答话,甚至连一点目光都没有给予。他公事公办地打开了另一盒蓝草染料,待马文才上前还了两把剑,才开口点评道:“王悠今日一胜一负,胜得‘巧’,输得也‘巧’。”
于是那折子底部就率先出现了一个“巧”字。紫檀细笔搁下,王悠的心忽而觉得惴惴。因着王世玉选了马文才作为她今次的对手,她便猜到她叔父的真正用意,比赛之时反倒是忘了她父亲设这赛事最初的目的。王世玉话中有话,她得之,不免生了愧色。
“叔父,悠儿……”
还未说出口,话便被打断:“这世间的事很讲究一个‘巧’字,能有‘巧’不容易,也很好。但万事不能只追求它去,更不能只倚靠它来。墨子道,利于人,谓之巧。可人求巧,却不一定得利。”
“……悠儿明白。”
王悠将头垂得更低,马文才望向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王世玉正朝他这方向看来,因而也抱拳说了一句:“文才也省得了。”
话题这才从这上头转开。
一方红印被压在纸上,碧玉青章被孟颦收回盒内,王世玉没再往折子上添话,仅是合了页子,将其递给了王悠。他的目光又落到马文才身上:“悠儿的剑术还不够好,执剑时反为兵器所制。这一处你再多陪她练练,日后需要,可以找我或是你师母来取剑。”
“是。”前面的作态不知有几分真假,这一刻,马文才倒当真是受宠若惊。宣布了结果,场外的人为着赌局各自散去。他抬眼看向王世玉夫妇,见着孟颦又取出一个金丝锦盒来,将它交给了王悠:“这同样是你父亲所留。他交代过,今年你每过一科,便给你一样。”
是成人之礼么?
王悠微微打开盒盖,大抵看出这是一块圆形雕花玉佩,因而抬头又看孟颦。但见她们已经起身,脚步也迈了出去,便止了询问的话,屈膝行礼送长辈们离开。
她欲言又止,马文才看在眼里。待另外几人走远了些,他才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唔。”王悠摇头,将那盒子完全打了开,里头原是一块飘红白玉。那红棉丝丝缕缕,染在玉面左上与右下两角,正反雕的是龙凤云纹,精细好看,“寓意是很好的。”
“玉质也很好。”马文才点头,心里想着也去找口径大点的这样一块玉石,到时候做了镯子来,正好与这玉佩相称。不妨王悠放低了锦盒,却是取了玉系到他腰间。
“这是你父亲所留——”
马文才欲要拒绝,被王悠一手指挡了回去,“这场比试的结果我们俩都有份,我有这个折子,你就留下这块玉。我父亲留的东西多着,我也不能样样都带在身边。让它尘封库里,不如交由你的好。”
她说话的语气平淡,然而由他的视角往下看,似乎能瞧见眉间的忧愁。马文才稍加思索,握住了王悠摩挲暖玉的手指,“若是你不高兴,我去请山长让我们再比一场?”
“傻瓜,”王悠忽而一笑,“叔父既是让我们通过,就说明他并不计较我们这些小伎俩,也原谅了我们的过失。我只是……唉……”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心中的惭愧,更明了这般僵着尤为折腾人,因而抿了唇角再道:“你知道我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你要是真想我高兴些,就陪我去后山走走,可好?”
自梁祝为种花驻了溪亭,王悠和马文才一起时就不再往那处走动。念及白日里书院各处也不甚方便,王悠索性拿着后山的地图,避开马场、狩猎场及王兰常去的采药处,重新找个了适合约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