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伴随着她的回答他眼里的光却慢慢地熄灭了,笑容也淡了下来,他的眼睛里只留下了巨大的失望,仿佛她刚刚残忍地打破了他的所有期待。她甚至搞不清自己在哪里出了错露了馅,又是什么熄灭了他眼里的火光。
金恩澈以为他会质问她,或者讽刺地拒绝她,但出乎她的意料,他重新又笑了起来。
“好啊,那我们来试一试。”他这样说道。
第一百零九章 恩澈,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金恩澈接到闵宇顺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出门去履行她和心理医生的预约。
“你需要现在来公司一趟。”闵宇顺的语气有点烦躁。
“公司?”金恩澈放下拿起的鞋子,“社长的官司有结果了吗?”
“不是这个,”闵宇顺轻轻叹了口气,“李泰民想见你,他不知道你的新住处,也联系不上你,干脆就找到了公司,我现在暂时把他安抚在了你的工作室,但是最好还是你亲自来一趟……”
“等等,”金恩澈困惑地打断了他,“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地来找我?”
闵宇顺异常地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问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的队友金钟铉在三天前去世了,”闵宇顺解释得很直白,“是自杀。”
金恩澈手里的墨镜滑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现在知道了。”她轻轻地说。
“所以,你最好来一趟,”闵宇顺又叹了口气,“他的情绪很不好。”
“我现在过去。”
金恩澈挂断电话,先是觉得茫然,好像突然看了一场被压缩成5分钟的电影,有太多的情绪与情节需要她去处理。
她又想到不久前重新翻开的那本书,那封原先能给他力量的告别信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告别信吗?还是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延续的方法,所以终于能够放下一切去休息了。
直到见到李泰民的时候,她的大脑还一片混乱,但在见到他的瞬间,那些纷杂的情绪全部消失了,只剩了他站在那里。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胡子刮得很干净,脖子上还戴着十字架的项链,打扮得很整洁精致,但这种整洁精致无法掩盖他面容的憔悴,那种憔悴笼罩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拖入深渊。
“你突然来找我,”金恩澈回身关上工作室的大门,才终于对上他的眼睛,“是担心我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这个问句像是刺向千疮百孔的心最后的利剑,李泰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我说错话了吗?”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坐下来吧,你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恩澈,”李泰民看着她,眼神很心痛,像是看着自己珍惜的宝石被摔落在地上,“我只是想来……和你道歉。”
“道歉?”金恩澈疑惑地看向他,“你没有什么需要和我道歉的,如果一定要说亏欠的话,这句道歉应该我来说。”
“自从听到那个消息后……我就一直在回忆,”李泰民说得很艰难,“我和他一起度过的这些岁月,我们身边的人,我们的经历,还有……你。”
“如果忏悔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金恩澈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这些回忆让你领悟到了什么?”
“你的痛苦,他的痛苦,我们共同的、无法言说的痛苦。”李泰民低下头,“我一直以为这是人生中必经的部分,我们因为得到过多的喜爱而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只要熬过去就不算什么的大事……”
“你做得一直很好。”金恩澈怜悯地看着他。
“但是这是错误的!就算这种痛苦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如此普遍,就算我们大部分人都能扛过去,它也是错误的!”他激动地挥动着手,“而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把你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那不是你的错。”金恩澈摇了摇头,“那是我应当承受的惩罚。”
“你把它看成一个惩罚吗?”这个词好像让他更痛苦了,“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同化了,任凭自己也成为制造痛苦的一部分。”
“我知道你想要找一个理由,找一个他会离开的理由。”相比之下,金恩澈很冷静,“但这种事情是没有理由的,那个想法只是……突然地出现,让人无法抗拒,你没必要把一切都当成自己的责任。”
“有很多瞬间,很多我应该可以察觉、可以做得更好、可以拉住他的手的瞬间……”李泰民捂住了脸,“我只是任由这些瞬间离开。”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平复的时间,”金恩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而不是不断地责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