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真有人在背后搅风弄雨,叶城主和西门庄主就更没有必要为了这场决斗豁出性命了。”陆小凤叹道。
南京城郊外,小凤凰拉着好友靠近那座小庙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剑鸣。陆小凤和盛无崖对视了一眼,低声赞道:“看来雄狮就算受伤了,反应和速度也依旧不可小觑。”
红衣女子在客房外面站定,高声道:“不要拔剑,是我!”
废庙客房的大门被缓缓打推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鸣。白云城主静静地站在门口,衣衫如雪,和盛无崖在南海见过的剑客没有任何分别。
除了特别浓重的血腥气。
叶孤城看着和陆小凤相携而来的女子,神色微微一动,开口道:“你也来了。”
“对啊,我来了。”盛无崖担忧地看着对方:“叶城主知道我的来意么?”
叶孤城看了陆小凤一眼,将两个一红一白的女郎迎进了自己的屋子,低声道:“叶某大概知道了。”
“叶城主的毒伤是被人算计的,这一战你若身死,虽然得利的是西门吹雪,但我看西门吹雪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并不是算计你的人。”盛无崖开门见山道:“你们两个都被人设计了,你明知如此,还要如他们的意按期决斗,并为此付出生命吗?”
女郎说完这番话后,叶孤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陆小凤睁大了眼睛,奇道:“玉姑娘,你这番话和叶城主先前跟我说的差不多!”
“啊?”
“就是关于西门吹雪的那几句。”陆小凤赶忙解释道:“叶城主也不认为西门吹雪就是那个在背后作妖的人!”
“难道剑客之间都存在着什么奇特的感应不成?”陆小凤喃喃道:“叶城主和西门吹雪不过一面之缘就敢如此断言,至于玉姑娘,我不记得你跟西门吹雪有什么来往啊?”
“……”
盛无崖无言以对,赶紧转移了话题:“叶城主,你如今已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
这话的意思是,既然打不过,就不要上赶着去送死了。
叶孤城笑了笑,异常平静道:“伤是无救的,毒是无解的,能死在西门吹雪剑下,也是人生一快。”(注2)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盛无崖咳嗽了两声:“你的伤我能救,毒我也能解。”
叶孤城久久地看着白衣女郎,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
“姑娘难道不明白么?”叶孤城推开了客房的窗子,望着外面的露水说道:“当故人远去后,长久独活在世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盛无崖几乎是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位老管家说过的话。三年前,那位老人曾在白云城对她说过,叶孤城生命中的所有欢乐,在桑小姐病逝的那一瞬就全部结束了。
“这一天原本早该来了。”叶孤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之所以还活在世上,只因剑法还未臻至圆满。”
可如今,天下人谁都知道,白云城主的天外飞仙,早已无瑕无垢。这一天原本在三年前就该来临,是盛无崖意外带去了“燃花”,这才延缓了那位城主的自毁。
“你……”盛无崖转过脸,不忍再看:“你是不是已经参悟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是。”叶孤城点点头,反问了一句:“你呢?玉姑娘对剑法的追求,是否也走向了终点?”
“我……”
我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经走到终点了……这句话,盛无崖并没有说出来。
终点那里不是故乡,没有故人,只有无穷无尽的虚空,不知将她引向何处。她也许会永远这样漂泊下去,在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醒来,送走一个又一个人。
叶孤城还可以选择死亡,她却连这条路也走不通。无论如何,她总会在下一个世界苏醒,继续着别人的人生,像个幽灵一样。
“你能来京,我很高兴。”叶孤城接着说道:“十五那天,请姑娘再往紫禁城走一趟,瞧瞧叶某的天外飞仙。”
盛无崖没能劝得了叶孤城罢斗。她不仅没劝得了对方罢斗,反而把自己劝得意兴阑珊,一回去就瘫在了那棵桂花树下,在九月十五来临前再也没出过门。
陆小凤看着女郎半死不活的模样,大为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将好友带到废庙去,让叶孤城消解别人的生机。
盛无崖彻底宅起来后,陆小凤倒是一改先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有事没事就往小院子跑,给好友唠叨京里的局势。
例如城南大户杜桐轩已经被人杀了啊,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刚刚暴毙;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个正主依旧不曾公开露面;南京城里各类赌局涉及到的银两已经快要突破一千万了,差不多是朝廷半年的国库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