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榕从未被李聿夸过一句聪明,也不指望有生之年能达到他的标准,但有人可以。
第一次注意到姜一的名字,是在数学学院的论坛中。
李聿很少谈起自己的事,宋双榕又好奇,于是注册了论坛号,常年潜水,看见李聿被夸赞和崇拜,自己能高兴很久。
出院之后,宋双榕的舅妈打来电话,纠缠宋双榕将妈妈留下的房产更名给舅舅,他不堪其扰,只得回鲤城处理家事。
被舅妈揪着骂“野孩子”的那天晚上,宋双榕对李聿的想念达到前所未有的峰值,但时间太晚,他不能打扰李聿休息,于是打开论坛,用关键字搜索李聿相关的所有动态,按时间顺序浏览,得知他又获了一项国奖,但拒绝了电视台的采访。
李聿和姜一的名字共同出现在论坛第三条,因人气旺,标题前还有一个“HOT”图标。
点开来看,其实是很简单的一则消息,研究所的数论大神李聿将带本科生姜一赴美参赛。
短短几行字,下面的回复已经有上百层。
宋双榕一条一条看下去,很多人惊讶于李聿竟然会浪费时间带本科生参赛,也有像是姜一的同学发声,赞扬他天赋极高,能成为下一个李聿甚至超越,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
翻至第三页,有人贴了在图书馆偶遇两人的照片,有人证实已经见过他们好几次,也有一两条匿名评论,称他们很配。
宋双榕觉得自己犹如一个卑劣的偷窥者,躲在暗处不断窥视别人的荣光。
那条帖子共十六页,他看了两遍,又输入姜一的关键词,搜出各种他看不懂、也没听说过的奖项与论文,看到很多人夸他厉害,聪明,天才。
来来回回地刷了一会儿帖子,宋双榕把手机放下,盯着天花板上顶灯的轮廓,内心并无强烈的情绪。
因为清楚这是李聿工作的一部分,也很清楚那些奖项公式与他无关,如果不是奇迹发生,他永远没机会和李聿出现在同一标题中。
暑假结束,宋双榕身心俱疲地回到北华市,将在寺庙求来的红绳递给李聿时,只得到“你幼不幼稚”的评价。
李聿赴美参赛期间,宋双榕在论坛中看到一个五分钟的视频,是校方随行的工作人员录的花絮,其中有一分半是李聿和姜一在后台准备的片段。
视频中,两人没和工作人员交流,全程在讨论题目,对话平等而流畅。
而宋双榕打电话给李聿,说想他,却只能得到“嗯”一声,“听话”,或无尽的责问。
赛后看到领奖台上的合照时,宋双榕已经不再有感觉,只是晚上做梦,梦到自己远赴戛纳,拿金棕榈奖,领奖台宽阔无边,他一个人站在台上,捧着沉甸甸的奖杯,四肢发颤,紧张又兴奋。
轮到他上前发表获奖感言时,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思来想去,连一个能感谢的亲近的人都没有。
宋双榕急得满头是汗,张皇地望着台下,想等那个他应当致谢并紧紧相拥的人自动出现,却迟迟等不来。
主持人很耐心,并没有催促,但问他:是因为激动所以哭了吗?
我没有哭。
宋双榕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提高音量,对着话筒和空荡荡的观众席,更大声地说:“我没有哭!”
然后醒了过来。
宋双榕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不是恋爱,他和李聿甚至都不会多看对方一眼,更别提做朋友。
李聿只会和姜一那样的人做朋友,两人一样聪明,有共同话题,不一定恋爱,但相处起来一定舒适。
一直到分手,宋双榕也没能如李聿所说,学的聪明点,甚至文了一个愚蠢无比的身。
选文身位置的时候,宋双榕几经犹豫,最后选在痛感最重的肋下,因为在一起的时候,李聿很喜欢四处乱咬,不管多少次,宋双榕依旧觉得难耐,推他,说痒,李聿就向下移动,把他肋骨上的薄皮吮出红印,几天都消不掉的那种,还纯洁地提要求:“宋双榕,你太瘦了,能咬到骨头,要多吃点饭。”
宋双榕自己是没经历过口欲期的小孩,李聿在床上是没脱离口欲期的另一个小孩,宋双榕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没能从他口中幸免。
第一次做是搬进家属院的那天,两个人都还生涩,却也足够激烈,结束后面对面躺在一起,宋双榕忍不住问:“要不是我先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告白啊。”
李聿的眼睫垂着,看向宋双榕,过去许久,才像不好意思般,侧过去一点脸,错开目光,说:“我有一个初步的五年计划。”
“五年?”宋双榕忍不住仰起头笑他,“也太久了吧。”
“怀尔斯证明费马大定理用了七年。”李聿平静地指出,声音有一点闷,让宋双榕更想跟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