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亮的脖子一缩,双手不自然地搓了搓,半晌才开口:“……就算我是他亲爸,这跟我杀人有什么关系?你们警察管的倒是宽,我这些家事难道也犯法了?”
“当然有关系,那五十万,是谁打到詹伟奇卡里的,你可比谁都清楚。”
黄忠亮面色已经一片苍白,知道自己再说不利,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知道!人是我杀的,我也没钱给他,也没人给我钱!他是我儿子,可是他也不认我!你们就算把他喊过来跟我说话,我也没什么交代的!而且他有吃有穿的,我要是真有钱,我为啥不给我自己儿子,非要给他?”
“你们今天就算是在这审我一晚上,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不成你们想逼我编一个你们满意的故事?那也行,你们告诉我咋编,我全部都配合,行不行?”
局面已成僵局,黄忠亮认定了他们从自己的嘴里榨不出什么油水,干脆直接摊牌。
陈芷皱了皱眉,看向身边的闻识川,想问他该怎么办。
闻识川从头到尾都沉默地坐在那里,他的目光静静落在面前的黄忠亮身上,看不出来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面对陈芷询问的目光,他脸上才有了一点表情。
他冲着陈芷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再问。然后伸手将桌面的照片拿起,用审视的目光端详了几秒,随即又放回。
沉默的气氛中,他轻轻开口,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给詹伟奇的五十万,他全部还给了你儿子黄利,让他治腿了。”
陈芷一顿,闻识川没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她看向黄忠亮,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他的反应跟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差不多,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暴起青筋,很大声地吼道:
“什么?!给那畜生干什么?!”
闻识川轻轻挑了挑半边眉梢,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
黄忠亮暴烈的脾气一瞬间定在了原地,他看向闻识川,双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手上的手铐被摇晃的哗啦作响。
片刻,他往后一仰,结结实实靠在了椅背上,语气也变得木然:“不对……他没有给……你们在骗我……是不是?”
陈芷一脸茫然,看向身边的闻识川,而他依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他只是以他那样舒服的坐姿,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到黄忠亮跳脚,也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他像是受邀来看一场注定是闹剧的电影,随着影片情节的推进,他不动声色,永远有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因为故事的走向,在他走进这家影院的时候,就已经被规定完全。
“说话啊!詹伟奇没把钱给那畜生!说话啊!”
黄忠亮绝望地坐起,戴着手铐的手止不住的拍着面前的桌子,他说话的嘴唇在发抖,五官也随着情绪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陈芷吞了吞口水,又一次看向闻识川。
闻识川给她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目光再一次落到黄忠亮脸上:“说吧,钱是哪来的。”
“你先告诉我钱给没给那畜生!”
陈芷终于忍不住了,冲着黄忠亮喊道:“那是你亲生儿子!就因为残废了,你就一口一口畜生的喊?”
“你个娘们懂个屁!女人都是一根筋,腿都断了还有什么用,生下来养着都是浪费粮食!我看他连畜生都不如!”
“黄忠亮!”他这番话终于把闻识川激怒了,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是前所未有地狠戾:“注意你的言辞,坐在你面前的是警察!要是再对她言语不敬,我敢保证,你就算死在了牢里,也没办法知道钱给了谁!”
黄忠亮立刻闭上了嘴。
他睁着眼睛看向闻识川,声音颤抖又试探:“我真不知道给我钱的人是谁,我只是照着字条办事而已。”
见他终于松了口,闻识川连忙追问:“什么纸条?”
“就是有人给我的纸条,工地里。”
“工地?”闻识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立刻联想到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居所,和那个在监控视频里一闪而过的佝偻身影,“给你纸条的,是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流浪汉?”
“对对对!”黄忠亮激动的拍了拍桌子,“那个老头经常在我们工地那边捡破烂,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有一天他问我要我手里的矿泉水瓶,然后就递给我了一张纸。”
“纸上写了什么?”
黄忠亮眯了眯眼,想了片刻,半天才答:“纸上写了我的基本信息,说是知道我对包工头有仇,只要按照他说的方式杀了他,我就有一百万拿。”
给詹伟奇账号打款的数字只有五十万,陈芷有些吃惊:“一百万?”
“我被抓进来给我五十万,定了罪送进去再给五十万。”黄忠亮交代的很干净,“我一开始不信,杀人的事谁愿意干?我就去找那老头,问他是谁让他把纸条给我的,那老头就从兜里掏出来个小灵通,给我写了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