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们警察这行，看重情义。”他的声音缓缓送出来，“怎么我说起张高卓, 你就忘了，那是你的师父呢？”
闻识川身影一顿, 听到师父两个字, 才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他冷冷问：“你怎么知道？”
祈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当然是你亲爱的师父告诉我的。”
祈云：“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闻警官还对我没什么印象吗？”
他又笑起来，眸中的讥刺如同利刃。
回忆便被刺开。
四年前, 还是五年前？
闻识川已经记不清。
时间过得太久, 回忆倒转，刚入警队时的光景再次在脑中播放重映。
“这倒霉孩子, 非要做警察，还要做刑警！是不想活了还是执意寻死？”
成桥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 闻识川的资料散落一地。
闻靖林站在办公桌一端, 看向冷着脸站在一旁的青年闻识川, 第一次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上警校, 当警察，这些我不干涉，当个片区民警服务人民这是好事。可是你怎么就是要来这公安局当什么刑警，那些命案大案发生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
闻靖林越说越激动，后来干脆迈开步子走到闻识川面前。
“你看看，这，这，这，还有这儿！”隔着一层布料，他顺手在他身上指了几个地方，“这伤疤你看不见，疼不在你身上疼？你忍得了，你看我放得下心吗？”
闻识川依然不言语。
他静静站在一边，对闻靖林的话置若罔闻。
副局长的位置空着，办公室内展现出了片刻的安静。
闻靖林说累了，意识到自己这样喊也是对牛弹琴，干脆坐到一边。
“等副局长来了，我非要好好跟他说说不可！这刑警你不能干！”
他依旧没给任何回应。
忽然，门被打开，交错的脚步声伴着低语进这个不大的空间。
“郑副局，我这都七八年没带过徒弟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我还等着退休了回去抱孙子呢，你喊我过来也没用……”
“不带也好歹看一眼！”郑副局说着，又补充，“你看看那小子，保证你喜欢。”
“不带就是不带！都是毛头小子，麻烦。”
门开，谈话声戛然而止。
闻识川微侧过头看向进来的人。
目光只在两个男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便迅速移开。
走在前面的是郑弘新，公安局的副局长，身材略胖，站在那里像一尊佛。
脸上的和善和狠戾融合起来，看起来好相处，事实上却很难接近。
而走在后面的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个字很高，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眉目中尽是精明。
见人来，闻靖林迅速起身，迎上去。
生意人总是有一张随时随地调和表情的脸，面对郑弘新，闻靖林刚才脸上的怒意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礼貌和谦逊的笑。
“您就是郑副局吧？我叫闻靖林，是闻识川的叔叔。”
郑弘新也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你好。”
闻靖林又侧过头，看向郑弘新身后的人，“这位是？”
郑弘新立刻热情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们市刑警队的队长，张高卓。”
听到张高卓的头衔，闻靖林怔了片刻。
闻靖林：“刑警队？郑局，电话里不是……”
“闻先生，我理解你的顾虑。”郑弘新微微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这样的，闻识川之前在分局实习的那几个月里，我已经看到了他的能力，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刑侦天才。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在适合他的岗位里发光发亮。”
“刑警这一行，说危险的确危险，但是它给人带来的成就和意义是其他的行业都不能比拟的。人活一辈子，不就是活出个人样来吗？”
“小闻这个年纪，正是最有奋斗能力的年纪。高高帅帅的男子汉，难不成就因为害怕受伤就要放弃追求啦？家长在这方面还是要多听孩子的意见啊。”
他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倒是让闻靖林找不出话来反驳了。
但心中的坚持犹在：“这孩子跟其他的人不一样，从小就是个倒霉催。身上的伤多的数不清啊，这让我怎么放心，又是……”
闻靖林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张高卓站在后面，沉稳道：“如果怕死，就不要当警察。”
闻靖林一顿：“这不是怕不怕死的事！他这体质，就是……”
“看这年纪也二十出头了，难道手里还没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张高卓轻轻皱了皱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闻识川，声音冷了几分，“没有坚定的信念，犹豫不决，甚至连做个决定都扭扭捏捏，这样的人就算是刑侦天才，也不适合干刑警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