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钰英指了指瞎掉的一只眼睛,“你看我这幅德行,就算将骆钰昭赶下台来,还能做得了皇帝吗?”
被方天赐搭救以来,开始骆钰英还抱有借他之手报复骆钰昭和孟近竹的妄想,但被他几番折磨,觉得自己就如同地上一只小蚂蚁,谁都可以将他置于死地,因此意志消沉,把这点心思也都彻底断掉了,如今,只想安安静静的了却余生了。
“据我所知,骆兄可不是那种甘于雌伏人下的人。有些人眼睛虽然没问题,心却是瞎的;有些人眼睛瞎了,心却是明亮的,骆兄如果愿意与在下联手,不愁大事不成。”
骆钰英安于现状,并非出于他的本性,只是被时势所逼,为了保命,不得已的办法,现在被独孤云一番鼓动,心思多少有些活动了,“话虽如此,可是钰英现在无权无势,就算与兄台联手,恐怕也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独孤云见他口气有所松动,便道,“咱们久别重逢,先不提这些,请到在下府上一叙如何?”
骆钰英踌躇了一阵,今天要是不答应下来,以独孤云在山戎的势力和地位,只怕自己连在此地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恭敬不如从命,独孤兄请。”
两人到了独孤云的休屠王府,骆钰英举目一看,府邸虽然高大宽敞,但远没有自己以前的誉王府那么富丽堂皇,倒不是因为独孤云生性简朴,只因山戎工匠的技艺远不能跟大烈相比。
独孤云招呼他在坐在自己身旁,骆钰英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在了下首的座位上。
当初骆钰英是堂堂的大烈皇太子,身份显赫,与独孤云相处常常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如今世易时移,他已经是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在常人面前都感到自惭形秽,更何况独孤云这样山戎显贵。
独孤云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勉强,令下人端上酒菜,两人边吃边喝,便聊了起来。一开始都是独孤云在说话,偶尔的问道骆钰英,他才勉强的回答几句,然后便不吭声,只顾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酒入愁肠更醉人,骆钰英很快就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一时话便多了起来。谈到对付大烈的方案,骆钰英更是口若悬河,把他自以为高明的谋略滔滔不绝的阐述了一遍。
独孤云平时虽然注意搜罗大烈各方面的情报,但怎么比得上骆钰英那样的局中人,对一切内幕都知根知底,听了他的一番话之后,更觉得此人对自己有用,便借机笼络道,“骆兄身在异乡,客居山戎,想来有诸多不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搬到府上来,兄弟给你安排一处别院,保证不会有外人来打扰你,不知骆兄意下如何。”
骆钰英虽然说得得意,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赶紧拒绝,“独孤兄的一番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遭此大变,实在不愿再轻易抛头露面。”他见独孤云满脸失望,又补充道,“不过万一独孤兄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保证随叫随到,决不推脱。”
“骆兄清静惯了,在下本不该勉强的,只是身为人臣,只能为国尽忠,到时候有麻烦兄台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独孤兄哪里话,在下现在是废人一个,承蒙你看得起,内心实在感激不尽,只是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这幅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见人啦。”其实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他没有说出口,一是怕方天赐前来寻仇,二是怕被大烈的细作打探到他的消息。
“家母最近身体不适,在下就先失陪了。”独孤云起身吩咐下人端上礼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兄不要推辞。”
骆钰英举目一看,是一盘黄澄澄的金子,起码有二十来锭,他本是贪财之人,一向见钱眼开,可他仅仅跟独孤云见了一面,就得到如此厚礼,心底很是不安,连连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在下实在不敢接受。”
独孤云笑道,“这只是在下的一片心意,并没有给兄台下聘礼的意思,骆兄大可不必担心欠了在下人情。”
骆钰英多少懂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从盘子里捡了两锭金子,“其余的请独孤兄收回去,赏给那些有功之臣吧。”
独孤云见他完全改了从前的做派,也不好再勉为其难,当下两人道了别。
独孤云又特别吩咐下人送骆钰英回去。
当着主人的面,骆钰英不好再拒绝,等下人跟着他到了大门口,骆钰英便执意要下人回去。
下人听了主子的安排,岂敢马虎了事,非要送他回到住处不可。就这样一个要送,一个不要送,两人便僵持在了大门口。
就在此时,府内又走出两个人来,当先一人背了个药箱,显然是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