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映入他的瞳孔,他怔怔地注视着逐渐升起的朝阳,阳光自东方铺天盖地地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几乎将他的眼眸照出透明的质感。
多么磅礴的日出,多么温暖的风。
在第一阵风远走后的不久,我看见我的心上人一点点笑起来,他低头与我对视,他的头发披散在脸侧,有几根发丝沾在唇边,挂在额头上。
“我们要到我们的家了。”
他轻轻地开口,马儿不徐不疾地摆着腿,阳光终究没有让我感受到灼烧,菁关山上的朝阳还是照到了我的身上,即使这阳光来得如此之迟,但索性,经过千山与万水,淌过世事与河流,我等到了。
直线的阳光在碰触到我们的瞬间拢成团雾,虚虚地覆盖在周身,沈春台的发丝在风中飞着,融进金色的朝霞,融进黄色的黄沙。
我知道,过去的黑暗,如泥沼般不堪的岁月,都将如同今晨的日光,在和煦的风中,徐徐地散开、散尽。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我终于等到了我的爱人,我的未来...我们的人生。
这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上天垂怜。
垂怜我的心上人,此生不再受苦,平平安安,不度苦碌。
第57章 IF:没有和亲
我跟随王爷来到北国的第一天便很不舒服,身为暗卫,理应身体不该如此脆弱,但自打踏入北国边境后,我便觉得头热腹痛,浑身酸涩。
前往北国王城的途中,大小官员奉旨沿途接待。路过河东时,时任河东府巡抚的沈家负责接待,没有什么异议,我们一行人住进了沈府。
短暂的休憩后,晚上便是接风宴,上首是北国最年轻的三晋总督沈端,他举着酒杯,笑容和气,笑意不达眼底,沈端的眼神不断略过繁忙的大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光是主人心不在焉,就连王爷今夜的心思似乎也并不专注。三晋家酒天下闻名,王爷却晃着酒杯,眼神深又远。
我猜王爷是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场和亲。彼时北国南朝战火不休,老王爷暴毙,王爷临危受命,少年挂帅,带着我们远赴北境边疆,然而就在我们刚刚休整下来,打了几个小胜仗时,北国传来了和亲的请求,甚至连带着国书寄来了那人的画像。
听队长说,就是沈端的幼弟,大名叫沈靖。
十年前的南朝没有拒绝,王爷也没有拒绝,在好几天的犹豫后,王爷甚至面容冷峻地命令我们休整,准备过几日先行去北境迎亲,毕竟南北朝之间有着漫长的沙漠和无人带,他不放心。
那时的和亲似乎真的是板上钉钉的时,两国问名、纳吉、节礼一样样匆忙而又妥帖地置办着,在七月的一天,我们甚至接到了那名贵子的嫁妆,先行八车,还有十二车跟着小公子一起来,王爷带队迎回了嫁妆箱子,每每操练完毕后,王爷都要策马从那营帐外绕一圈,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不知怎么了,北国反悔,和亲一事不了了之,就连我们长途跋涉送去的节礼都被全部退回,而对方先行送来的嫁妆却没有索要,字里行间似乎是厌恶极了,让南朝自行处理。
此番王爷代表南朝出使北国,这负责路途接待的,恰巧就是当年沈公子家里。
世事总是巧的。
最终王爷按捺不住,他放下酒杯,觥筹交错间,王爷看向上首的沈端。
“早闻令弟毓秀博文,天人之姿,今日可有幸相见?”
沈端似乎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他扯起淡淡的笑容,微一拱手,仪态骄矜:“幼弟顽劣,为兄的失职。他昨日跟着母亲城外礼佛后便不知所踪,穆王今日怕是见不到了。”
王爷顿了顿,放在案上的手微微收紧:“不妨事。”
我靠着石柱,跪坐在殿厅的阴影里,身边就是队长,初二初三守在更近一些的地方,初八在房梁上蹲着,满殿都是同僚,暖洋洋的熏炉烤着香片,酒味混着各路人马的恭维与交谈,混着浑身的酸痛,头又晕了起来。
队长侧脸看过来,声线平淡:“出去透透气,早些回来。”
我领命,顺着小门退出殿厅。出门的瞬间便被夜风扑了满怀,我舒展下酸涩的四肢,身后的宴厅里依旧燃着不尽的长烛,鼎沸的人声随着脚步越来越远,我在一处小花园停下,这是外院,不用担心会遇见沈府女眷。
曲折的水上回廊,最终点是几个连接在一起的白顶水榭,幽静的湖水缓缓流淌着,顺着夜风在月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花园里昏暗无光,只假山后幽幽点着一根并不明亮的蜡烛,愈发衬得这里安静。
我站在回廊里,感受着风如流水般拂过身侧,原本混沌的头脑也一点点清楚,我看向远处隐隐绰绰的宴厅,思考着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