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清宥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套夜行衣和一个鸦青色描金面具:“这是?”
“是青夜的东西。”韶温飏目光微闪,“我去霜月殿给公主和世子收拾遗物,在世子的床底下发现了这个。世子他……就是青夜。”
赫连清宥双瞳骤然一缩。
云锦澈在王府的这些年,他每日亲自盯着他习武,可小徒弟就是丝毫不见长进,他便认为云锦澈实在是没天赋,渐渐也就不强求了。
前几日在昭乾宫,青夜与澹台影交过手,赫连清宥当时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青夜的武功只在他这几个暗卫之上,绝不会差。
韶温飏也是一阵后怕:“阿清哥哥,世子他那夜一定听到了我跟云锦烨说的那些话。可是他为什么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呢……”
还能是因为什么?
赫连清宥心里有答案,但他不敢去想。
赫连清宥在兰林殿住了下来,日日躺在云锦澈离开的那张榻上,自虐般地逼迫自己不断回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不过短短几日,他整日酗酒,几乎快要瘦脱了相,澹台影瞧着心疼:“爷,您别折磨自己了,若是世子看到了会难过的。”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赫连清宥定是会听的,甚至还会为着云锦澈的这份在意沾沾自喜。然而眼下他却再无甚可喜的了,兀自摇了摇头:“他不会难过……他不肯原谅我。”
以前自己说一句“今夜不回”,云锦澈都要赖着他黏黏糊糊上好半天,含着水光的明眸里满是不舍。
现在那人却自己吞了毒药,半点留恋都没有地离开了,显然是彻底生了气,寒了心。
他醒悟的太晚,云锦澈太绝情,连改过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他不能想象,也不敢想,云锦澈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即便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依旧愿意留在他身边。
赫连清宥又灌下一口酒,双目失神地喃喃道:“明日,是澈儿的头七…”
澹台影犹豫片刻,轻声提醒道:“也是沅霜公主和邵公子的。”
“你和阿飏去看看他们吧,我就不去扰他们清净了。”赫连清宥仰面瘫在榻上,呼出一口浓烈的酒气,“我陪着澈儿,他一个人…会害怕。”
赫连清宥在兰林殿住着,向来没什么人气的摄政王府内更显寂寥。
云锦澈带着叶君亦轻车熟路地在王府里穿行,叶君亦压低声音道:“婉儿说,孩子们应该在暖阁。”
云锦澈抬手系紧了面纱:“王府暗卫众多,但以殿下对姐姐的看重,应当会派离…韶温飏去看护孩子。我以青夜的身份跟她交过手,容易暴露,交给你了。”
叶君亦点头:“好,我去引开她,你去抱孩子。”
“一切小心。”
两人摸到暖阁附近,叶君亦便没了踪影。片刻后,屋顶传来打斗的声音,云锦澈趁机进了暖阁。
他从前便住在暖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寝居。两张摇篮旁只守着一个奶娘,云锦澈悄悄靠近,用一块浸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奶娘的口鼻。
奶娘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云锦澈收起帕子,却发现两张摇篮里有一张是空的。
小小的女婴躺在摇篮里睡的正香,云锦澈伸手将人抱起,柔软陌生的手感让他不禁心尖一颤。
怎么会这么小,这么软。
云锦澈生怕使一点力气就会碰疼的她,又怕松了力道会摔着她,只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抱着。可小孩从出生以来便没见过亲生父母,除了奶娘,至今没寻到一个熟悉可靠的气息,眼下被陌生人抱起来后立刻从睡梦中惊醒,放声大哭。
云锦澈吓了一跳,又不敢捂她的嘴,未免暴露顾不上再去找另一个,只好先翻窗离开。
见他离开,叶君亦也不再与韶温飏缠斗,撒出一把迷烟纵身而逃。
外头守着的丫鬟小厮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只当是小孩儿睡醒哭了两声,被奶娘哄哄又睡下了。直到韶温飏进了寝居,发现奶娘晕倒在地,提着剑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把抱着小公子回来的奶娘吓了一跳:“哎哟韶姑娘,大晚上的您这是要吓死老奴啊…”
韶温飏没心思同她玩笑:“你方才去哪儿了?”
“小公子一到夜里便哭闹不止。小小姐已经睡下了,奴婢怕小公子的哭声吵到小小姐,这才将小公子抱去了隔壁屋里哄着。”
韶温飏眉头深锁:“你,抱着小公子去我房里,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
一刻钟后,消息传到了兰林殿。
韶温飏跪在地上,双手将剑奉上:“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我罚你有什么用。”赫连清宥几日来第一次懊悔自己喝多了酒,头疼的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吩咐澹台影,“你们两个,带人分头去找,务必把孩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