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告诉他这件事情显得很没有意义,夏思悯也觉得在这种场合没有什么可自我证明的。
而另一边,隐忍着怒气的埃布尔森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不过在想到自己也同样拥有一个酗酒易怒暴力的父亲之后,便觉得这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埃布尔森似笑非笑补充道,“如果你坐牢了,你就可以去陪你的另外一个女儿了。”
夏朝一惊,但想到或许只有夏思悯才能救夏皓瑜,他便又扯着嗓子用英语说道,“这位先生,这是我们家事,我想应该与您无关。”
埃布尔森嗤笑,“看来我得提醒一下你,这是美国,家暴犯法。你来找夏思悯,还不如赶紧卖了你艰难度日的餐厅,筹集到二十万的保释金来得有用。”
夏朝从原本的惊讶变成了惊恐。
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知道,他家的餐厅最近出现了问题。
*
夏思悯在车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浑身的颤抖。
这样的一场意外横生的约会,埃布尔森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但想到今天更失望的应该是夏思悯,便将她揽在了怀里。
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埃布尔森的手指与夏思悯柔软的发丝纠缠,迟疑片刻后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转移话题。
“我知道有家法式餐厅味道不错,去尝尝吧。”
“嗯。”夏思悯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他乖乖地坐好。
只是原本的好心情还是消失殆尽了。
夏思悯不知道有多么期待这个春节,但事情从除夕开始就搞砸,或许说明,接下来的一年都会非常糟糕。
车快速的行驶着,夏思悯的右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纽约。
在离开唐人街之后,春节的气氛愈发的稀薄,路上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就好像他们离开的是另一个世界。
但那又不是夏思悯一直以来期待的世界,它就像是一道时空夹缝,似幻非真。
“我和您说过我父母的故事吗?”
夏思悯突然开口,但很快她又觉得好笑,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而维特先生肯定也不会感兴趣。
于是她索性闭上嘴,让车内又重归沉默。
埃布尔森看着乖巧沉默的夏思悯,心中不知为何感到心里闷闷的。
于是,他在沉吟片刻后,主动打破了沉默,“没有。你母亲呢?”
夏思悯转过头惊讶地看向他,然后她失神地垂下眼眸。
“她在中国,我的家乡。”
埃布尔森没有说话,就听见夏思悯继续叨叨地继续,不知世事的孩子或许是最开心的,想到这段回忆,夏思悯带着浅笑。
“我小时候长在上海的弄堂里,自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对父亲的任何印象。”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在那个时候,离婚这件事在我们周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我母亲顶着流言蜚语一边工作一边把我带大。”
只是,回忆逐渐变得苦涩,夏思悯的声音略带沙哑。
“她是最好的母亲。”
“为了我能有更好的未来,背着我求我这个已经移民美国的父亲,好让我来留学。”
“维特先生,遇见您正是我最狼狈的时候。”夏思悯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眼中是隐隐的流光,藏着她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神情,“但我真的很庆幸。”
庆幸的是什么?夏思悯并没有说。
但是她知道,如果那一天维特先生没有把自己捡回去,绝望的夏思悯要么就是去求他的父亲,要么就是承认自己的失败,顶着母亲失望的目光灰溜溜地回国。
但维特先生出现的意义不止如此,他更是在那个小巷救了自己的命。
夏思悯根本想象不到,如果那天维特先生没有出现,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但也好在,他宛若神祗一般出现了。
只是此时的夏思悯并没有注意到,埃布尔森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恰好,车在此时缓缓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唐人街不远,是同样位于曼哈顿的时代华纳中心,一座有名的双子塔建筑。
两栋现代化的高楼高耸入云,到处充斥着昂贵的气息,是夏思悯平时怎么都不会来的地方。
埃布尔森难得体贴地下车帮夏思悯开门,然后朝着她伸出手,这让她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但当维特先生的手握住自己的时候,夏思悯还是牢牢地反握了回去。
不过当她跟着维特先生来到他所说的餐厅时,夏思悯还是震惊了,她突然想起那一次方赧硬是邀请自己去的一家米其林三星。
当时那家餐厅的价格就让夏思悯后来几乎吃了一个多月的土豆,而在走进这家餐厅后,她便只觉得,贵果然是永无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