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漫长的岁月里,当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对这里的男人动心时, 夏思悯只感到很不安。
她以为自己可以试一试,可以像这里的人一样随意处理感情的事。但实际上夏思悯做不到, 她惶恐无助, 因为她就是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但夏思悯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向维特先生解释, 他一定很难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 因为她也觉得自己很有问题, 明明已经身处在一个不同的国度, 但心却完完全全的属于她的家乡,再也无法改变了。
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维特先生,只见他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原本他难以抑制的怒意似乎稍稍下压,先是抬脚走到了厨房岛台旁拿起一瓶红酒,红色的液体落入高脚杯内,而后站在墙边的黑胶唱片机前,任由唱针与黑胶唱片发出的摩擦声经由喇叭在空气中弥漫。
钢琴声和鼓点缓缓倾泻,这首慢速舞曲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空气中的烦躁和剑拔弩张。
夏思悯将他的衣服裹在自己的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萦绕鼻尖,一向讨厌烟味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好闻,当然,也仅限于维特先生身上的烟草味。
良久,被朝着自己的男人转过身,他在歌词唱到“I might not be the right one”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夏思悯。”
夏思悯抬起头,看向他。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吗?”终于,埃布尔森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空着的高脚杯放在桌上,凝视着她。
她只是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扯了扯嘴角,没有要打算的意思。
埃布尔森又倒了一杯酒,注意到她的视线,他走到夏思悯的身后,轻笑道,“是因为你觉得我作为一个商人,接近你、帮助你,都是为了从你身上获取报酬吗?”
夏思悯先是一愣,意识到他确实没必要大费周章,而后垂眸摇了摇头。
埃布尔森在夏思悯的身旁落座,长腿翘起,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夏思悯看得有些心烦,她伸出手,按住了维特先生的手。
只是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么一动,身上的衣服缓缓从肩头上滑落,从维特先生的角度看去,能一览无遗地看到她天鹅颈下圆润的肩膀。
他的眼底变得尤为深沉,但他此时的目的并不在此,转而又将目光看向夏思悯,继续试探道,“还是你觉得,我只是在玩玩?”
被说中了心事的夏思悯移开视线,她很想点头,但又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最后只好鸵鸟般地盯着维特先生手里的红酒。
夏思悯心不在焉,或者说她的脑子里根本就不在想这些,也不知怎么的,她从酒红中看到了里面泛着的诱人光泽,夏思悯便不禁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皱起眉头,酸涩弥漫在口腔,夏思悯只觉得难喝。
红酒下肚,胃逐渐灼热,让觉得寒冷的夏思悯稍稍暖和了一些,也让她的思维开始发散,想起了远在中国的林文娟。
她们家过去客厅的柜子里放了两瓶看上去价值不菲但其实很便宜的红酒,她说这是为了装门面。
但后来的生活只比红酒更加苦涩,她一点一点地将酒瓶里劣质的红酒喝空,用空瓶子假装一切如常。
夏思悯突然知道一向滴酒不沾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喝了维特先生的红酒。
因为她好奇那是什么滋味,一直以为那是甜的。
夏思悯突然很想林文娟,也愧对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早在之前就已经做好几年后就回国的打算,注定不会留在美国,只能选择回国陪伴她。
但同时,想到这里的夏思悯也跟着豁然开朗,即便自己已经陷得很深,自己其实也根本没有必要紧张,因为她的决定让他们俩既然注定是不可能一直下去,早点结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笑容中带着一抹释然。
夏思悯眯起眼睛,眼前的维特先生显得有些朦胧,但她却忍不住抬起手捧住他的脸,“我确实担心您只是玩玩……”
她的声音逐渐变成轻缓的呢喃,小脑袋随着双手一起向他靠近。
“不过好像也没有关系。”
……
另一边,埃布尔森表面上不动如山,但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总算是搞清楚为什么夏思悯自从那一天之后便和自己冷淡下来,原来她并非反复无常也并非在欲擒故纵,而是她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埃布尔森承认自己很喜欢夏思悯,但说真的,他并不认为仅凭这种程度的喜欢,他们就该确认进一步的关系,那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实在太早。
因而他之前并没有考虑到长久。
毕竟这个道理很简单,合适就处得久一点,不合适便分开,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