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觉得,或许夏思悯说的都是真的。
她接近自己就是为了绿卡,所以才会走的这样毫无留恋。
仿佛这样能让他痛苦的内心好受些许。
埃布尔森几乎是忽视了眼前的助理,或许说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重要的事情。
他挥了挥难闻的烟味,在助理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缓缓地走上了楼。
二楼楼梯口正对着的就是夏思悯房间,里面常用的东西已经被她带走,被留下的大多是她不常用或者是自己买给她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或许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他还是将她的房门紧闭,假装她还在。
埃布尔森只是转头走进自己的房间,但环顾四周之后,他又忍不住痛苦地闭上眼睛。
因为在这里有着更多的与她相关的回忆。
他干脆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试图能在几天的失眠中找回一丝睡意。
但突然,床头的彩色挂饰突然吸引了埃布尔森的注意。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坐起身,将那个夏思悯亲手做出来赠予他的捕梦网拿了下来。
指尖在抚过那个捕梦网粗糙表面的同时,心中却突然狠狠地绞痛。
因为即便埃布尔森再怎么努力地ʟᴇxɪ试图说服自己,他却还是没有办法相信。
怎么可能呢?
夏思悯怎么可能是因为绿卡而接近自己呢?
那不过是她为了让自己死心的借口罢了。
他明明再清楚不过,因为一时兴起而接近夏思悯的人是他。
试图成为猎手却最终让自己伤痕累累的也是他。
是他搞砸了一切。
埃布尔森•维特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即便他真的在某个瞬间睡了过去,却又很快会因为噩梦而惊醒。
他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死死守着他不值一文的自尊,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挽回她的机会。
可是,一切终究是太迟了。
或许这就是对他的惩罚,连带着夏思悯的祝福一起,捕梦网最终失去了作用,让他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破碎的梦境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逐渐远去。
*
夏思悯的心情复杂却又欣喜,她没有想到在短短几年内的时间,上海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万丈高楼平地起,连公交车都大气得不是以前的模样。
当公交终于到站,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夏思悯拖着行李下了车,一眼就望见了车站人群中的林文娟。
眼泪差点又一次忍不住。
但眼前的林文娟却没有说话,她先是近乎贪婪地看着自己五六年没见到的女儿,而后才沉默地帮夏思悯接过了手中的行李,她垂着头,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叹息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夏思悯不知道林文娟这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停下脚步,看着身前林文娟的背影,眼泪终究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委屈巴巴地说,“你不是说想我吗?”
林文娟听到这儿,慌乱地抬手抹了抹眼睛,而后才转过身,带着一丝丝讨好的语气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多可惜呀!你怎么就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呢?”
夏思悯抿起嘴唇,更多地却不愿意再说了。
她没脸说自己是如何被一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并自己因此错过了申请工作签证的机会,更没法说自己在美国遭遇的种种歧视和不公。
夏思悯不敢想林文娟知道了会怎么样。
见她不肯说,林文娟也没有办法,只是时隔几年后终于伸出手拉住了夏思悯的手,拉着她往自己暂住的出租房里走去。
夏思悯认识这里,这就在她们卖掉的老房子附近,只是位置靠后,环境更差一些。
这段路说长不长,但这里好像是被繁华的上海忘记了一般,没有半点大都市的模样,连水泥地都有些坑坑洼洼。
林文娟越走越有些心虚,直到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她彻底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门。
虽然她过去曾无数次希望女儿能趁假期回来看看自己,也在女儿回来之前,已经里里外外的打扫过了一遍。
但当夏思悯真的回来,林文娟却怕了。
因为再怎么打扫,出租房始终是出租房,上面留存着浓重的生活痕迹,与体面这两个字根本毫不相关。
“妈,你怎么不进去?”
林文娟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一个狭小拥挤堆满了杂物的房间很快就展现在夏思悯的面前。
这一眼,一眼就能望见尽头。
地板上有几块木头因脱落而凸起,墙壁因为漏水而脱落,夏思悯一愣,假装没有看到,而是沉默地帮着林文娟将行李箱抬起,跨过门口的台阶,然后看着她掩饰般的招呼自己坐下,并为她倒了一杯凉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