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璃停下动作,看着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哪天。
她生日那天。
“她说你不喜欢她,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她。”秦钲一根一根地夹起菠菜,再一根一根地放进小碗儿,从头到尾没抬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也没做错什么。”
“我说她做错了吗?”唐璃摇头,“我从没说过。”
秦钲忽然手一顿,抬眼看她。看清楚唐璃脸上表情不是生气之后——实际上,她根本没做表情。
他说:“订婚的事我给你道个歉,你如果愿意,结婚我让你坐头桌。”
唐璃没给他明确答复:“以后再说吧。”
她心绪渐渐安静,身后走了一桌,店里的顾客愈发少了。
她问秦钲:“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问完她突然想起来了,又道,“毕业之后,别人告诉你的是吧。”
秦钲也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璃坦然道:“在你和李格尔在一起之前,我去找过学姐。”她陷入回忆里,语气里甚至带有畅快喜悦,“我送了她最喜欢的向日葵,和她聊了很久的天,她身体不好了,气色也很差,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她生病的事情。”
秦钲听来很是唏嘘,他问唐璃为什么?
唐璃说:“也许是太累了。”
许沉吟发病前一晚,还在和秦钲吵架。
她反问他:“其实你那时候——真的挺幼稚的?”
“幼稚?”秦钲的脸色写满了挫败,他深深叹了口气,“二十岁,谁不幼稚?”
他苦笑一声:“璃璃,你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啊?”
唐璃忍下心里酸涩,说没有,就是挺幼稚的。
许沉吟比他们都要成熟。
现在唐璃回想,发现许沉吟在和秦钲的这段恋爱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包容了他。
唐璃知道,秦钲和李格尔订婚后,未来也许会在某一瞬间想到过许沉吟,但是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一丝念想去放弃当下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许沉吟选择隐瞒的原因。
这是她给秦钲的最后的爱意。
站在秦钲的角度,许沉吟这个名字已经距离他很遥远了。
他也许会彻底忘记。
可这也正是唐璃无法释怀的原因。
唐璃深吸气,告诉秦钲该说抱歉的人是她。
“不是。”秦钲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和她关系比我和她好,我怎么敢怪你。”
唐璃木讷着,面前的菠菜在麻酱小碗儿中放凉,缩成一团翠绿色。
静默许久。
“都过去了不是么?”秦钲是真的,释怀了。
他也看得出唐璃,并没有。
唐璃压低声音,双眸渐红:“你要我怎么能忘记学姐呢?”
秦钲又怎么能保证,她和李格尔能够和平相处呢?
谁有错呢?
谁也没错。
可谁又对了?
钲钲啊,其实你是最了解所有人的人。
毕竟所有人,都是因为你,才相聚一起。
他最明白,就算现在要唐璃低声下气去和李格尔示好,李格尔可能都不会领情。订婚不通知唐璃一事,无需多说,谁都能猜到是谁的本意。
可秦钲应下了。
唐璃难过的是,秦钲竟然应下了。
可唐璃也有错,她的错就在于,一开始没向秦钲说清,她不想与李格尔交好。以至于秦钲的每一次撮合,她都像是打碎了牙朝肚子里咽。
秦钲最后说:“这几年里,无论我做什么,她都陪着我,跟着我。给我做饭洗衣服,我生病发高烧,她在医院陪我一整晚,你知道么璃璃,有时候我想——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
“我知道。”
感情一事,根本说不清。
唐璃笑笑,释怀道:“祝你们幸福。”
“你别这样——”秦钲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表情也不甚自然,“如果不是真心的,不说这话也没关系。”
唐璃干脆敛起了神色,声音平淡:“我是真的。”
但也就是到这里了。
这天过后很久,两人都没再联系,下一次听到对方消息,便是唐璃lilyanne股份全部转让一事。
秦钲给唐璃打了电话,唐璃没接。发了微信消息,唐璃没回。
问候静静躺在聊天页面中,没有再推进。
不知又过了多久,唐璃搬了家。
秦钲接到房东电话时,对方告诉他,唐璃把他垫付的押一付三——四个月房租转了回来,托他转交。
秦钲淡淡嗯了一声:“那她搬到哪里了?”
房东很干脆:“这我哪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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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太阳直射柏油马路,树叶绿得亮眼,热浪滚过,光影透过缝隙吹落,盈盈晃动。
唐璃坐在加长林肯车厢内,手里摇晃着杯冷饮,不经意间瞥向车窗外,而后诧异询问程绍堂:“柏纳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