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叫人如何拒绝?
沙九言翻了个身,凝望她沉静的侧颜。半晌后才应声:“好。”
“放轻松,闭上眼睡一觉,我会在。”路鹿软软的呢喃如一支悦耳的小调,缓缓流淌,缓缓抚慰躁动的心湖。
沙九言往她颈窝蹭了蹭,听话地合上眼睛,羽睫轻柔拂过路鹿的皮肤,惹得路鹿又是怕痒又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另一边的床位上传来时轻时重的小呼噜,幸而她们的打闹没有吵醒早早入睡的李悦然。
路鹿不禁感慨,沙院长的身体固然已熬到油尽灯枯,但事情一定不会走到最坏一步。倘若沙院长醒来,她希望她们能把一切说开,彼此都不留遗憾。
想着想着……
“呼——呼——”
没过两秒,路鹿绵长的呼吸声悠悠而来,比之对岸李悦然短促有力的小呼噜更显舒缓,两者交织起来便是动静两宜的奇妙节奏。
沙九言起了别样心思,伸手挠挠她的下巴,原本最怕痒的人此刻却纹风不动,连嘴巴都没咂一下。小家伙大概今日东奔西跑累坏了,转眼之间就睡得这么香。
窝在温暖的怀抱中,仿佛能吸纳世间所有的糟粕和负能量。沙九言蓦然想起自己喝醉酒的那一夜,明明是比自己小上一轮的孩子,她却总能从她身上找到心安所在。
想着想着……
沙九言的意识也逐渐飘远……
。……
幽邃的黑夜早已过去,蝉噪鸟鸣揭开新一天的序幕。
“唔!疼~”路鹿黏黏糊糊地嘀咕一声,侧过身去把被子团得更严实了。
路鹿的梦境也是离奇,在严寒的冬日耳朵生了冻疮,北风一刮痛得她眼泪汪汪。
睡意正酣的路鹿以为的被子里其实还裹着沙九言这个大活人呢!
见鬼的安全感现在全变调成了束缚感,沙九言本想拧她的耳垂让她松开八爪鱼吸盘似的触手,孰料路鹿徜徉在反季的梦里畏冷极了,反将她缠得愈来愈紧。
被她抱得就快透不过气的沙九言只好抬起脚丫奋力一踹,把她踹到床栏另一边。
“嗷!!!”在被梦境中凛冽的寒风吞没前,路鹿终于迷迷瞪瞪地醒转过来。
背部还印靠在栏杆上传来一棱一棱的隐痛,路鹿揉了揉恍惚的脑袋呆呆地望着沙九言。
“昨天可是你死皮赖脸爬上。我床的,千万别再贼喊捉贼了。”沙九言掀开被子坐起来,上半身都快被睡出一身蛮劲的路鹿捂出大痱子了。
意识回炉,路鹿也跟着起身嘿嘿一笑:“记得,我当然记得。你的床好舒服,我一上来,就睡着了。”
“一样的床板、一样的枕头、一样的被褥……”沙九言一边摸着枕头下的发圈,一边吐槽路鹿。
路鹿自然而然地接过发圈,帮她绑了个便于洗漱松松的马尾:“那上铺,又没有你。”
“……”好吧,根据路鹿一贯的套路,她其实早有所感。
握着沙九言的发尾,路鹿义正言辞道:“真的啦,昨天我在上面,躺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睡着。”
沙九言用食指勾起一绺路鹿没扎进去的头发,一边提醒她重扎,一边道:“我知道你不是失眠,你只是担心我。”
“……”好吧,根据确定关系之后几天沙九言的反常直白,路鹿亦是早有所感。
“那你睡得,还好吗?”
“嗯,你睡着不多久我也睡了。”
“嘿嘿,养精蓄锐,今天一定,会比昨天好。”
“但愿吧……”
耽搁了一会儿勉强搞定了头发,沙九言推搡着路鹿起床,路鹿原本看手机才早晨七点不到还想躺一躺,可经对方提醒才发现对床的李悦然早已消失不见。
床铺打理得干净整齐,被子叠得跟刚从部队运出来的似的。
“诶?李悦然,她不在!那她岂不是,看见我们,睡一块了?!”比起睡懒觉之类的小事,路鹿最先想到同床共枕这一点。
“当然。”沙九言直截了当。
末了,还补充了一个让路鹿大惊失色的事实:“大概六点吧,她起床和我打招呼了,那时你还没醒。”
见路鹿一副被鬼啃了的表情,沙九言好笑地揉了一把小卷毛,越过她的身体,脚下探到自己的拖鞋下了床。
“走吧。昨天过来晚了,现在日头刚刚好,带你见识见识我们的镇院之宝。”沙九言回眸一笑,朝她勾勾手指。
被勾去魂灵的路鹿连滚带爬地颠颠跟上,她很想问问沙姐姐,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露彼此的关系吗?
。……
灿金色的阳光从建筑两翼投射过来,在新修过的水泥地上勾勒出一个斜斜的,边缘清晰的剪影。
剪影来自她们昨夜住下的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