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知道错了,便爬回大将军府向我叩头认错。”他高高地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低贱的蚂蚁,“若是还这般不懂事,下次,我便挑了你的脚筋,让你一辈子都得在地上爬!”说罢,他得意地放声大笑,笑声刺耳,好似在凌迟那少年的耳鼓。
楚闇收了佩剑,上了马车。天潢贵胄又如何,也不是一样被他踩在脚底下,当着长渊城的百姓恣意羞辱。
就像是当年他的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踩在脚下恣意羞辱一样。
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先帝的江山,先帝的后妃,先帝的儿子与女儿,他想杀谁,便杀谁!
马车渐行渐远,百姓们不敢多管闲事,哪怕已经知道这个蜷在地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卫谢艰难地站了起来,领口已被鲜血染红。他双目通红,眼泪便噙在眼眶里,他再恨那人,再担心母妃又能如何呢?他无兵无将,武功低微,活得还不如这长渊城的寻常百姓。
“不管多难,活下来!”
他还记得母妃被楚闇强行带走时最后叮嘱他与兄长的话,那是母妃最后的期望,也是母妃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
“活……活下来……”他不得不松了双拳,绝望地垂下头去。
爬回去,他便能活下来。
堂堂皇子,当着长渊城百姓的面,像是丧家犬一样地跪了下去,当他准备爬出第一步时,一只雪白的小靴子踩在了他的脸前。
卫谢缓缓抬眼,阴云之下,那个十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衣,一双淡漠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不是怜悯,也不是嘲讽。
那白衣少女对着她伸出了手去,淡声道:“起来。”
卫谢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有些想哭。
“想救你的母妃,你便起来。”白衣少女弯眉一笑,“反正死比活着容易,不是么?”笑容没有任何温度,那双桃花笑眼却印入了他的心间。
卫谢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只轻轻一带,便将他拉了起来。她抽出手来,背过身去,淡声问道:“你有酒么?”
卫谢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从腰带上抠下了一块翠玉,递向了少女。
少女侧脸,酥媚轻笑,“我只要酒。”
卫谢咬牙道:“姑娘……等我片刻……”他忍痛迈步,走向了最近的酒楼,用他的玉换了一壶好酒,很快便走了回来。
少女自他手中接过酒壶,小指微微勾住酒壶壶柄,笑道:“跟我来,去接你母妃回家。”她明明只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可这句话对卫谢来说,分量极重。
卫谢的心烫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他有重兵把守,有……”
“那又如何?”少女挑眉,“我有酒。”
那时卫谢并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想这个少女白白牺牲。
可对那时的夜离雀而言,确实是只要有酒,一个重兵把守的大将军府又算得了什么?她苦练了半年《阴蚀诀》,若连一个大将军府都踏不平,如何独闯北疆幽狱给扬威镖局讨一个公道?
今日,便让她用大将军府练练手。若是成了,身后跟着的那个少年便欠她一个人情,以他日后的身份,找人定比她一个人快。
夜离雀走至大将军府门前时,门前的卫士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眼瞎了么?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么?快……”
“滚。”夜离雀出手极快,那卫士还来不及反应,腰上佩刀已被夜离雀抽了出来,割破了他的喉咙。
血丝溅上夜离雀的脸颊,她竟如鬼魅似的笑出了声来,“今日我只要你们大将军的脑袋,不想陪葬的,都滚。”
卫谢站在她三步之外,瞧见这样的架势,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姑娘确实是个练家子,若真能击杀楚闇,救回母妃,今日他就算死在这里又如何?!一念及此,他的血脉瞬间燃了起来。
“接住!”那边夜离雀已经接连斩杀十人,挑起了一柄佩刀,扔向了卫谢,“记住,你是大胤的皇子。”
这是根植他血脉深处的皇室骄傲,他叫卫谢,是大胤的皇子,不是楚闇那个乱臣贼子肆意欺凌的犬豕!
府门前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很快便惊动了整个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府门重重关上,两千重甲兵闻声赶至,府中当值的江湖高手也翻了出来。
刺骨的寒意沿着夜离雀的经络蔓延开来,她的脸颊上出现了贲起的青络,寒气自刀锋上透出,浓烈的杀意在她身上燃了起来。
“就地格杀!”重甲卫士长大声下令。
夜离雀酥笑着看了过去,虽说她的眉眼还有几分稚气,那妩媚的笑意还是让他不禁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