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一言为定!”沈漪竖起手掌,想与她击掌为盟。
夜离雀却从她手中拿过酒盏,笑道:“你我喝过同一盏酒便够了。”说完,故意把玩了酒盏一下。
沈漪这才反应过来,这酒盏是夜离雀用过的。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走了。”
“莫要轻举妄动。”夜离雀提醒沈漪。
沈漪白了她一眼,“放心,我比你惜命多了!”
夜离雀负手轻笑,指腹碾过杯盏边沿,莫名地觉得有些发烫。
“药记得用。”
这是沈漪最后留给夜离雀的话,她快步走下楼去,先前拉扯她进来的那两名姑娘给她递来了纸伞,送她出了门。
谢公子推着木轮靠近门边,嫌弃道:“对面那家的金疮药可没有我的好。”
夜离雀低头看向另一只手心的金疮药,笑道:“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用一日也无妨。”
谢公子冷淡道:“她有句话说错了。”
“哦?”夜离雀好奇看他。
“你一点也不惜命。”谢公子当年有多敬她的无畏,今日就有多心疼她的无谓。
夜离雀放下了杯盏与金疮药,缓缓走近门边。
谢公子以为她想与他低语什么,却不想夜离雀竟是一手一个门扇,笑吟吟地答道:“小谢说的对,我是该好好养伤,所以,我先睡了。”话音一落,便将门扇左右齐关,把谢公子关在了门外。
谢公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摇头苦笑,天下怕只有他能容下夜离雀的放肆了。
肯养着便好。
沈漪出了风月楼后,故意放慢脚步,不时借着张望街边的小摊打望身后。她来时确实没有发现菩萨将跟着她,经夜离雀提醒后,她终是发现了一直跟着她的那名菩萨将。
提到天佛门,她此时五味杂陈。
师门若是做贼心虚,知晓阿姐有了下落,确实会派人跟着她;可若只是师父担心她,才派人暗中保护她,她便是冤枉了师父。
谁的一面之词都不可尽信,她一定要亲自查个水落石出!
不枉杀一人,也不漏杀一人。
今日夜离雀有句话说对了,她如今只是下路的金针堂弟子,她最该做的便是在这次小比中胜出,把拈花掌学到。
她因为筋骨错位浪费了整整三年,她必须比往日更用功,方能在明年师门大比中闯入前三,成为掌门公子的关门弟子。
萨珠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有先接近了他,才有机会套出想要的消息。
回天佛门的这十里山路,沈漪走得很慢,她一边走一边思忖着往后的路,既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
如若天佛门真与扬威镖局灭门之事有关,他们一定不会对她倾囊相授,这也是她对师门的试探。
越往山里走,雪便下得越大。
落在纸伞上的雪越来越多,她只觉沉重,不禁将纸伞斜了斜,抖下了纸伞上的落雪。
余光瞥见一抹身影掠过雪林深处,飞快地消失无踪。她知道,那个一直跟着她的菩萨将已经先一步赶回师门了。
寒风刺骨,她在风雪之中微微一颤。
有些事不必探寻,便已有了答案。
若真是师父担心她,才派人跟着她,这菩萨将一定会护送她到山门前。
沈漪执伞望向归路,唇边多了一抹冷冽的轻嘲,“天佛门。”
眼眶微烫,视线一瞬陷入了模糊。
那夜,她与阿姐被凶徒齐齐地拍中后背,两人并无内力,这一掌便算是要了她们的半条命。
骨裂的剧痛沿着脊骨直蹿脑门,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那凶徒一脚踩在了身下,“快跑……”
沈涟忍痛爬了起来,只回头看了一眼沈漪,便拼尽全力地拔腿便跑,“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这儿,想要的话,便来拿!”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红帕子,一口咬住边角,一边跑一边作势要将那帕子嘶咬成两半。
沈漪惨声哭喊,“阿姐……不要管我……快跑啊……”
“快追!莫让那丫头毁了《阴蚀诀》!”那凶徒看见红帕子简直眼睛快要滴出血来,狠狠地在沈漪身上踢了一脚,便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兄弟们一起追赶跑了的沈涟。
跑在最后的那名凶徒突然在沈漪身边停了下来,他看着因为疼痛蜷缩一团的沈漪,眼底腾起了一寸杀意。
这个丫头也不能留,斩草不除根,定有后患!
他挥起长刀,正欲一刀斩下沈漪的脑袋,只听“咻”地一声,他便捂着心口倒了下去。那支穿透了他心脏的金针牢牢地钉入了巷子的一侧石墙里,针尾还悬着一滴鲜血,久久没有滴落。
“沧溟教妖人,胆敢在此放肆!”
昙云一袭白袍,卓立檐上,映入了沈漪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