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理耸了耸肩:“我只要你们活着。”
“那当然是选择第一个选项啦,”警官先生摊了摊手,“小世理真的不考虑一下其他选项吗?我还是很可靠的,或许其他选项并不会惹出麻烦呢?”
“依据呢。”她反问,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萩原望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再次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是他一贯的温和:“……世理,那天晚上回去过后,阵平和我聊了很久。”
杀手小姐的坐姿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
“是关于你的,”青年笑着望着她,语气平静和缓,没有任何责备或者不认同,就好像不是在陈述她曾经做出的事情一样,“我们那天几乎用了一整夜来聊天,他说、我听。”
午后的天空有些灰白,今天是个让人心情低落的阴天。房间里没什么带有生活气息的物件与家具,此时在阴天里更显得死寂。萩原研二温和平静地望着她,嗓音轻缓,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世理,阵平找了你十多年。至少我认为,虽然我们已经无法改变过去了,但从现在开始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世理没有马上回答,萩原研二也并不着急。盒子先生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灵活地爬到了世理的肩头蹲下,脑袋蹭了蹭杀手小姐的侧脸。
“……萩原、研二,”她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缓慢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杀了你,然后我、向你,道歉,你会、活过来、吗?”
松田世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乍一看甚至会觉得有些像是洋娃娃脸上缝着的玻璃珠,空洞可怖。趴在她肩头的盒子先生也睁着它蓝色的眼睛看着萩原研二,像是在配合世理。
萩原研二难得地感觉背后窜上一股凉意。
“我,从六岁、就、开始拿刀了,”她的语气平静,表情也没有变化,就像木偶一样坐在原地,“十七年了。”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轻微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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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结束,萩原研二以及他带的一整个小队除开两个人以外全部牺牲。留在组织里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和卡慕单方面失联——卡慕从来不回复他们的信息,但会不时给他们一些信息,类似于什么事情不要做,某个时间点不要去某个地方,对于他们的请求也很少不提供帮助。
一位代号“布兰布尔”的成员在组织中被提起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听说是科研组的带头人之一。
三位卧底的威士忌成员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慢慢意识到,组织的高层人员或者有一定资历地位的成员,他们只见过卡慕——而这位成员还是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跑过来的。或许是出于对卡慕的“兴趣爱好”的尊重,其他代号成员主动和他们保持了距离。
虽然非常不明显,但他们的一些重要信息似乎都来自卡慕。即使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出于一些并不能告诉莱伊的理由、对卡慕的态度始终都相当温和,但他们也不得不考虑这位组织成员是否是有意导致了当下这一局面这种可能性。
时间不会因为一次列车事故就按下暂停键,因此失去亲人朋友的人们痛哭、更多的人则在同情惋惜之后很快回归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中去。
警视厅的松田阵平一直都在寻找着那位犯下罪行、几乎可以说是直接导致了萩原研二的牺牲的犯人,一直到他被无可奈何的领导调任搜查一课、收到那封挑衅一样的预告函,踏上摩天轮72号座舱。
卷发的警官先生摘下了墨镜,看着眼前座位底下这个无法拆除也看不到电路结构的炸.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听萩原研二的队员说过萩原遇到的那个炸.弹——几乎无解的安装手法、多重起爆方式、条件苛刻的拆弹环境以及拿生命作为交换的恶劣游戏条件。松田阵平当然知道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景,甚至还猜想过自己遇到的拆弹环境会是什么样子。
收到传真的时候,他得到了答案。
这几乎是他一年以来每日每夜都在寻求的一天——寻找到害死了自己的亲友的仇人,为他报仇或就此丧命。松田阵平不后悔自己踏上摩天轮座舱的这一步。
更何况,他很乐意为了民众的利益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显然是一种违背人类本能的想法,萩原研二离开的这一年里松田阵平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渐渐对于自己的死亡毫不在意——他还有亲人活在人世,父亲虽然沉迷于酒精,但并不是对他不好。
或许是因为松田阵平很少有朋友,而萩原研二正好是他放在和亲人齐平的位置上的那唯一一个,或许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