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兄长他们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因为不觉得会和人深交而没有特意掩盖的一些“职业习惯”,那么他们已经注意到的部分最好就不要再更改了,否则会很刻意,反而让人忍不住深究。至于其他的,比如她手上的枪茧、身上的各种伤痕和一些普通人不会有的习惯,接下来好好地藏起来就好。
房间里的夜谈还在继续。
“说起来,”是诸伏景光的声音,“之前我和零找安部夫妇相关的信息的时候,在报道中见过他们的女儿的样子……他们之前有一个女儿,和世理长得不像。”
当然不像啊,世理在心里接话道,她是养女啊,要是长得太像了也挺吓人的。
“那之前那个小姑娘、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呢?”伊达航问道,“而且他们如果本来就有女儿,为什么突然再领养了一个?”
因为原本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已经被逼疯自杀了。世理默默地听着墙角,顺带祈祷他们不要查出来原本的那位安部小姐的下落——那位小姑娘是七岁的时候死掉的,而她是六岁离开家的。如果被发现了这个时间差,她有些没办法解释。
“也许之前说有一个姐姐并不是假的,只不过那位姐姐并没有来警校?”萩原研二提出了一个想法。
世理在心里狠狠地为研二哥鼓掌三分钟。
松田阵平却不同意:“如果家里有两个孩子,那对老家伙就不会以那种、孩子不听他们话就马上毁掉的语气对世理说那些话了吧。总不能是真的精神失常、两个孩子都要按照他们规划好的样子活着。”
……亲哥拆台,好致命。
“那明天去问问世理?”降谷零的声音传了出来。
……也行。问她本人总比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事情揭穿了好。组织的事情最好不要被他人知道,否则很容易引发巨大的问题。一个搞不好,卡慕就要成为来解决这些家伙的人了。
世理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房间里的人的对话,一边考虑着接下来的计划——找到兰吉特那个疯子、再和他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以及在她的目的达成之前要做哪些准备、是去警视厅还是警察厅……
直到她听见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子,松田阵平有些压抑的声音打破安静的夜晚。
“……我绝对要把那些混蛋,一个、一个、全都送进监狱,最好是送上刑场。”
谈话大概是将要结束了吧。世理在听到他们离开的声音后闭了闭眼睛,悄无声息地借着空调外机支架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松田阵平说的没错,那些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行的家伙或多或少地破坏了他人的人生轨迹,毁坏了他人原本正常的生活。像这样的家伙,都应该一个不剩地进监狱里去、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包括她自己也是。
她深知自己已经和正常人相去甚远、作为从开始学习拿笔就开始学习拿刀的杀手,她对生命毫无敬畏,也不会因自己杀人的行为产生任何的负罪感,只是出于正常人应有的道德观念,她记下了每一个自己杀死的人的相关信息。
已经成型的三观很难被重塑。世理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和时间把自己打碎再重新铸造,也不认为真心的忏悔就能把过去的错误一笔勾销。
她已经被深渊抓住脚踝了。与其费尽心思逃离过往否认错误,不如在彻底被吞噬之前,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她难得地感觉到了一点难过。或许是因为自己放弃被拯救、也无法伸出手,或许是因为迟到了十四年的关心和温暖,又或许是因为作为罪人的自己最终会被正确所厌弃。
已经缩进被子的世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脑袋,整个人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她只允许自己软弱今天这一个晚上的时间。
第13章
周日清晨,熟悉的训练场,熟悉的人。
几个青年神情期待地望着世理,试图得到答案。
——关于她是怎么训练出来这样的反应力和速度的答案。
世理已经无奈到了近乎无语的地步。年轻的暗杀者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训练场,琴酒举着真枪对准她、让她准备好开始逃跑的场景。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琴酒用的不是真枪,但这种训练方法说出来一定会被认为是训练者有问题。
再结合他们昨天晚上的谈话,世理毫不怀疑他们准备找一点安部夫妇违法乱纪的证据,然后送他们进监狱蹲一辈子。这样做不仅解决了世理受养父母控制过于严重的问题、还能顺带问一问她这些年的经历。
于是世理保持面无表情:“……方法,你、们,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