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理拿着刀,看着面前的尸体,浑身上下忍不住地颤抖。
松田世理好像也再也回不来了。
认定一件事情——小女孩在恐惧中记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
七岁之后组织把她送到了安部夫妇那里,让她成为了安部家的养女、给了她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但实际上世理依然还是组织暗中培养的杀手,跟着琴酒学习。
越是长大、越是在学校中和正常的同龄人接触,世理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和不正常。她经历过组织的实验改造、从小就慢慢地被迫习惯了冷漠地剥夺他人生命、同时又在安部夫妇高压、高权威的监控下生活。她已经距离六岁的“松田世理”很远了。
世理这个时候明白了黑泽阵当时告诉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岁那年,世理趁着养父母出差,每天都会在放学后去到当年她印象中松田阵平就读的国小旁边的街道拐角去——她知道自己从自己就读的小学走过来需要数十分钟,她见不到人的。
如此半个月后,琴酒带着任务来到这里,问她看够了吗?
她没回答,只是上了车。
十岁的松田世理放弃了自己的愿望,过后十年再也没来到过这附近。
现在的松田世理只能沉默地用手臂环住腿,把脑袋靠在膝盖上,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早就从受害者变成手中拿着刀的罪人了。
……如果松田世理在六岁时就死去了该有多好啊。
第12章
可是萩原说了,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要说谎。再不回答几乎就等于默认了,世理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她也确实是很久不和人交流什么了,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其余五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尤其是松田阵平,即使没有开灯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显然有些生气。
诸伏景光轻声打破了沉默:“那么,第二个问题,请问世理小姐愿意治疗语言障碍吗?”
欸?话题转换得好像有一点快。世理点了点头:“叫名字、就好。真名、假名、都可以。不用,敬语,小,两岁、我。”
景光笑着歪了歪头:“好的。”
“你的语言障碍,”松田阵平突然开口,“是不是和母亲的事情有关系。”
其余四个人齐齐瞪了他一眼,无声地质问着——刚刚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的吗?!
而松田阵平皱着眉,闭了闭眼睛,就当没看见。
世理也心态平和地点了点头,只是语言更加混乱了一点:“是。我、看、母亲,被、剖开。”
说话时世理双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双臂,指节发白,用力到几乎有些发抖。松田阵平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世理摇了摇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怎、么,治?”她有些磕磕跘跘地问道。
“那个不急,”松田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你的声音呢?怎么哑成这个样子。”
……这个也不好回答。亲哥怎么总是提出关键且不好回答的问题。世理思索了一下措辞,最后只能小声回答道:“……哭哑、的。”
她的嗓子确实是哭哑的——在实验室里哭哑的。世理没说谎,只是没说明具体原因。组织不需要她说话,更何况声音哑了之后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现在的卧底任务中就没有人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什么不对、完美地掩盖了她的性别问题。
想到这里,世理不由得继续往下想了想自己以后的打算。
——实际上从松田阵平喊出她的名字开始,她的选择就已经确定了,结局也已经注定了,接下来要怎样做才是关键。
……就是不知道嗓子和语言功能能不能治好了。如果能治好,她接下来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这么多年都没有痊愈吗?”伊达航皱起眉头。用嗓过度而导致声音嘶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世理的声音一直到今天都还是嘶哑的,这是不是说明、她一直到近期,都还会因为一些事情而喊哑嗓子?
如果想得更严重一点,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人喊叫到声带永久性受损?
这个推测之下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实。
其他人显然也先后想到了这里。
“……可能,损伤、过度,当时?”世理在这个凝重的气氛之下下意识缩了缩,小声地试着解释了一下。
一只手轻轻放到了她头上。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满是昏暗与夜间特有的沉寂与安宁,松田阵平毫无章法地揉乱了她刚洗过的头发,本人却低着头没有看她。这次“小会议”的主角本来就是他们兄妹两个,另外四个人主要是萩原研二以“避免小阵平不会说话、把好容易找回来的妹妹气跑”的理由叫来帮忙的。现在兄妹两个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